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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玲不喝酒,其他三个都能喝一点。于是四人要了点低度白酒和几瓶饮料。
都是浅酌几杯,向觉非更是只沾了沾唇。
四人主要是吃烧烤和打牌。扑克牌各地有各地的打法,他们选的打法是本地打法,牌由小到大依次是4到10,然后是J、Q、K、A、2、3。
抽到黑桃a和黑桃3的为一家,称为“黑身”,剩下的都是“白身”。如果一个人同时拿到黑桃A和黑桃3,那这个人就自成一家,没有同伴来帮忙。
同一队伍的两个人如果分别是第一、第二个打完牌的人,那么这个队伍就“赢全红”,如果分别是第一、第三个打完牌的人,这个队伍就是“赢一截”,如果分别是第一、第四个打完牌的,或者分别是第二、第三个打完牌的,都是平局。
如果一个人自成一家,同时是第一个打完牌的人,那么这个人就“赢全红”,是第二个打完牌的人,就“赢一截”,是第三个打完的人,就“输一截”,是第四个,就“输全红”。
徐夏秾和向觉非坐在同一边,对面是黄浩波和张小玲,徐夏秾一边洗牌一边给向觉非介绍规则,最后认真问他:“我说明白了吗?”
向觉非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可爱,便心痒痒,想逗上一逗,他皱起眉,故意拉长声音:“哦——我没听明白,怎么办,徐先生?”
徐夏秾虽然是小酌,但他本人喝酒容易上脸,双颊发粉,灯照在他的眼睛里,像一点火星,直直烧到看着他的向觉非心里。
他学向觉非,严肃地皱皱眉:“那怎么办呢?”他又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会,说:“没有关系。你是我的老板,跟着我,我带你打飞。”
向觉非笑开,连连点头,看着他的眼神不自知地带了点温柔:“好,都听你的。”
徐夏秾满意点点头。
牌局开始,四人牌兴渐渐上头,打得热火朝天。
桌面上牌出了不少,轮到向觉非出牌,徐夏秾是他下家,手里牌只剩两张。他盯着向觉非的眼睛,试探到:“你是我的同伴吗?是就让我过。”
向觉非捏着手里的牌,勾唇笑而不语,打出了对4。
徐夏秾飞快地把手上的牌往桌上一撂,激动得脸更加粉嫩,他欢呼道:“对7!我出完了!”说完还快乐地摇了摇向觉非的肩,把头凑过去看他的牌。
向觉非手上牌还剩一大半,但这些牌其中有一张就是黑桃3。
徐夏秾这局是“白身”,也就是说,和向觉非对立。
徐夏秾看到他黑桃3的时候,忍不住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向觉非的轮廓很深邃,桃花眼深深地嵌在脸上,他平静看人时,眼睛往往像浩瀚星空。现在他笑起来,笑意就从眼睛里不断钻出来,撒得到处都是。
徐夏秾好像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在黑夜里跳了一下、两下。
他转头看向黄浩波和张小玲,最后目光才飞掠过向觉非,笑着说:“你们先打,我去趟洗手间。”然后起身离开。
徐夏秾走进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把水泼到脸上,洗了把脸,然后他睁开眼睛,和昏暗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泛红的脸热度稍减,心跳逐渐平复。
他站直身子,在镜子里看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洗手间的灯。
一下、两下。
他没注意到,他的心跳逐渐和飞蛾撞灯的频率趋同。
徐夏秾又看了会,这才转身回去。
由于黄浩波和张小玲还有事,牌局快十一点时收场。
酒酣饭饱,向觉非站起来时伸了个懒腰,他看出徐夏秾脸上的不舍,心知他不想那么快回去,便又道:“吃得有点多,我们再走走?”
徐夏秾轻快地点点头。
两人沿着江边河堤一路漫步,路上偶尔有穿着蓝白校服的高中生背着书包路过他们。
徐夏秾认出那是他高中的校服,临时起意,道:“你想不想去看看珠河高中?”
向觉非很敏锐:“你的高中?”
徐夏秾点点头。
“那就去吧。”向觉非双手插兜,闲适道。
珠河高中的学生分为走读和寄宿两种,这个时间点刚好是走读生已经回家,而寄宿生还在晚自习的时间。
因此徐夏秾带着向觉非混进去时,偌大的校园空无一人。
珠河高中的校道两边种着树不少,徐夏秾只能认得榕树一种。
蝉鸣不已,清风徐来,榕树长须不断飘摇,榕树旁边的花圃淡紫色的小花引人怜爱,好一番姹紫嫣红。徐夏秾鼻尖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暗香,不知所起,又难觅其踪。
校道宽敞,月光为毯,两人并肩而行,向觉非看向徐夏秾,他的头发被月光映得发白,再垂眼看自己散在肩膀处的长发,也都悠悠散出苍白感。
恍惚间,向觉非觉得他们像在走婚礼上的红毯,走到尽头,两人须发皆白。
徐夏秾指着一条狭长的小径,笑着跟他说高三时的趣事:“我那
', ' ')('时有个古灵精怪的同学,一晚我下晚自习回家,路上遇见她,感叹了下月亮又大又圆,她就义愤填膺地说,月亮这么亮的原因其实是离我们很近,其他漫天星星,看着只有微末一点,但光芒远比月亮耀眼。她说,月亮偷走了本属于其他星星的光芒”
向觉非笑着附和:“月亮是个窃贼。”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宣传栏附近,向觉非眼尖,看见宣传栏的玻璃里面,最顶上关着“历代重点大学学生光荣榜”几个大字,拔脚就走近了看。
徐夏秾手插在兜里,笑着看他借着月光仔细看字。
向觉非转过头来,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跟徐夏秾邀功:“我就知道你肯定在上面。”
徐夏秾好笑,问他:“为什么?”
向觉非一脸理所当然:“你长得就像成绩好的样子。”
徐夏秾哑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光荣榜上,徐夏秾的名字高列其上。
如向觉非所言,徐夏秾成绩和他的脸一样好看。他的大学确实是国内一所知名的重点大学。
徐夏秾走近向觉非,两人并肩看光荣榜上的陈旧名姓。
徐夏秾感叹一声:“廉颇老矣。”
向觉非笑了一声,觉得他年纪不算大却故作老成的样子很可爱:“好汉先生,能不能对我提一提你的当年勇?”
徐夏秾回忆当年,自己先笑了一声:“拒绝了实验班的邀请算不算?”
向觉非颇感兴味,挑挑眉:“愿闻其详。”
徐夏秾不动声色:“没什么,就是实验班早年有名额却没给我,我高三了成绩很好,他们又想吃回头草。”
向觉非抱拳作揖:“厉害厉害。失敬失敬。”
徐夏秾失笑:“其实有真实原因,你听不听?”
向觉非照旧很给面子:“当然。”
徐夏秾淡淡:“真实原因是我当年是个迷茫的无知少年,面对诱惑确实有动摇过。但是——”
他拖长了尾调,慢悠悠道:“重点班给的待遇也很好。何况——”
向觉非被他这吊人胃口作弄人的模样弄得心痒难耐,实在想把他抓起来打一顿,然而一看他狡黠灵动的模样,又不舍得,最终无奈地给他捧哏:“何况什么呢?”
徐夏秾这才满意地继续道:“我想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说完这话,两人都笑开。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徐夏秾以为向觉非会问他高考出成绩的感想,向觉非却在月光下,面庞温柔,声音轻缓地问他:“国内高考一向很难。你高三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徐夏秾感到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声音平静下来,他看向远处操场:“我天赋不算很好,不然当时也不会被实验班拒之门外。高中都过得很辛苦,高三一年,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每天一睁眼,从早学到晚。”
他的声音在空中悬挂了一瞬,才被他摘下来,接着道:“珠河镇是个封闭的小地方,教育沙漠,在沙漠里杀出千军万马的重重包围,如登天梯,一着不慎,粉身碎骨。”
向觉非声音很轻,似乎叹了口气,声音像从遥远的宇宙中传来:“那么你为什么回来呢?”
徐夏秾当初既然憋住一口气一飞冲天一鸣惊人,说明不是碌碌之辈,想必心有鸿鹄,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要回到封闭的“沙漠”里呢?
徐夏秾几乎忍不住要为他的敏锐击节赞叹,见躲不过去,他直直望进向觉非眼睛里,那里装有一颗月亮,还有此刻对面的他。
“因为发现一些事,难如登天。”
“向觉非,我没有当初的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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