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局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我们经过三个多月的排查,最后锁定了这个人。”又一张照片被推了过来,这张照片上的人正是之前给缪以秋看过的那一张,上面的人就是叶青:“这个人名叫叶青,我们有理由怀疑,世面上出现的鳄鱼,跟他有关。”
王盼盼继续补充道:“因为这种成瘾者太吓人了,很容易引人注目,不知道是不是将他们抓获的时候打草惊蛇,鳄鱼暂时在y省也消失了,但是种种线索都指向他,只是需要进一步排查。”
“那些成瘾者呢?”
王盼盼回道:“我们所知道的,一共有十二个,其中八个已经死亡了。”
纵使缪裘卓见多了吸毒者死亡的记录,听到十二个死了八个,还是愣了一下:“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
“两个月前,而且他们吸食,都没有超过半年,最短的一个月。”
没有超过半年,最短一个月,十二个人里就已经死了八个,这跟直接谋杀有什么区别。
王盼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鳄鱼的成瘾性极快,一次就能上瘾,这些成瘾者,身体组织已经崩溃了,我们不能抓,不能关,更没有条件送到医院去,只能释放他们。”
“但是释放他们的时候,市面上出现了几个月的鳄鱼已经失去了踪迹,我们盯了这些人很久,他们买不到货,而其他代替品,效果似乎不明显,其中有两个,是痛死的。”
要说冰du海luo因短时间内还能让人活的人模狗样,鳄鱼则是吸了死,不吸也要死。
缪裘卓现在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如果鳄鱼在z国可以自行合成,那么即使可以在世面上消失,那么也可以继续出现,他不敢想象,这种东西泛滥了,会对社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即使通过缪以秋前天晚上和叶正谊的对话,他们也有理由怀疑,叶青背后有另外几条毒品生产线,他们必须要将这一切都挖出来。
“叶正谊,是两个月突然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叶青的表兄,川大化学系本科毕业生,除了母亲死于吸毒过量,履历清白,当时他母亲的案子,还是缪队你办理的。”
缪裘卓道:“我记得。”
“他目前已经得到了研究生资格,看样子,还要继续读下去的样子,这次回y省,是为了探亲。”
“探亲?”缪裘卓问道。
“是的,他的爷爷在的一个疗养院里休养,”王盼盼很显然将一切资料都熟记于心:“说真的,那个疗养院可不便宜,一切费用都是他舅舅出的钱。”
“我们之前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找到线索,”徐局又拿起了那个重点关注男子的照片道:“直到他突然找到了以秋,而他的表弟叶正谊,是以秋曾经的同学,这让我们找到了突破点。”
王盼盼也说话了,但是她的声音很轻:“所以,我们觉得,以秋能够帮上我们的忙。”
缪裘卓对着徐局问道:“我能够听一听那段录音吗?”
缪裘卓今天会站在这里,就代表了他会成为这一次行动的参与者,徐局对着王盼盼点了点头,王盼盼微微一颔首,带着他去了另外一间房间听他们分析了无数遍的录音。
在他听完后,王盼盼才开口说道:“我们这两天,一直在讨论,能否让叶正谊成为我们的钉子。”
缪裘卓顿了一下:“你是说策反他?”但是他也觉得这个想法未必不可行。
“是的,”王盼盼点了点头,分析道:“第一,他的母亲是因为吸毒过量死的,加上他和以秋的对话,不难听出他对毒品还有那位舅舅,其实是厌恶的。”事后缪以秋的话也证实了那一点。
“他舅舅呢?”
王盼盼道:“他目前也是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但是就像叶青一样,有疑点,但是没有证据,而且还是一个小企业家,上过当地政府报纸的那种。”说真的,要是他们之前没有把鳄鱼和叶青联系上的时候,也不会将目光放在其父身上,后来发现,这恐怕是一个毒瘤,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铲除这颗毒瘤。
她继续道:“第二,听他和以秋的对话,我们可以理解,他有很大的可能性,站在我们这一边。”至少,他言下之意,都是不希望缪以秋受到伤害。
“正义的那方?”缪裘卓的声音很稳,但是越稳,越代表着其中压抑的怒气:“我现在想先知道,他意有所指的,叶青盯上了以秋是怎么回事?”
如果此人真的像叶正谊描述的那样是一条疯狗的话,可想而知被盯上的缪以秋处于怎么样一个危险的境地,对此王盼盼言语也不由有些苍白:“我们现在还在排查。”像是为了让缪裘卓安心,她又继续道:“不过我们已经让人暗中看着以秋了,要是叶青出现,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策反叶正谊想的的确很好,但是很显然,这是个非常冒险的决定,即使百分之九十九确定,只要有那百分之一不确定,就能功亏一篑。到时候他转头将一切都告知叶青或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他们几个月矜矜业业的追查就会全部变成无用功。那些好不容易得到的蛛丝马迹会极快的被斩断,然后带着它背后的黑暗隐藏的更深。那样的话,再挖出来,就难了。
毕竟,对方是他的血亲,即使言语中有不满,对他却非常慷慨,看看在他身上的花费还有对其爷爷奶奶的照顾就能知道,而且,他现在也是他们的怀疑对象。因此,他电话里会跟缪裘卓说些什么,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只是他们没想到,两天过去了,这通电话还没有打过来。
正在几人放弃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转机,直到第三天,不知道那边是经历了怎么样的犹豫,打到缪裘卓手机上的号码不是缪以秋手机中保存的那个,而是一个新号码。
如果叶正谊真的能够被策反的话,那么有关于他的存在,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在一边听着的不过也就他和王盼盼两人。对方的声音里还有些犹疑,却并没有停下,而是将一切都告诉了他,最后还道:“我知道缪以秋同学一直挺胆小的,以前也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还是注意安全的好。我表哥虽然吸过毒,但是一直在接受治疗,自行戒毒想必不违反规定吧。”他居然还在笑:“要是他知道,我把他吸毒的事告诉了缉毒警,你们把他抓走了,我估计要没好日子过了,缪叔叔,你可千万要为我保密啊。”
通话中断了,他这话用一副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但是他们已经查到了一点线索,怎么会不知道,即使叶正谊没做什么,仅仅是跟缉毒警联系这一条,就已经犯了忌讳了。除了影视里,有谁见过,猫和老鼠,握手言和的。
但是,叶正谊电话里说的事他们也真的没有想到,缪裘卓紧紧的握着拳头,敲了一下桌子,脸色铁青道:“郑博那里泄露了我女儿的治疗情况。”
叶青为什么对缪以秋那样殷勤也有了解释,他染毒后想要戒毒,却无法摆脱毒品的控制,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有一个心理医生正在研究通过催眠消除吸毒记忆进而戒毒的方法,便找上门去了。
催眠好啊,不痛不痒,一段记忆而已,谁付不起?!没想到那个心理医生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直言告诉他们,这个设想并不符合实际,已经失败了,但是叶青当时犹如困兽,行事全凭意气,毫无章法,其中用了哪些手段叶正谊并没有在电话里告诉缪裘卓。总之,对方那些所有关于这方面研究的资料,都落到了他的手里。
叶正谊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在那份资料里,看到缪以秋的名字,叶青激动的跟他说这件事,可是他却觉得恍然隔世。缪以秋,这个他一直以为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顺风顺水长大的人,后来又被他放在心里,一想起来又甜又苦的女人,居然在十岁的时候就被迫注射了毒品,以至于到了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程度。后来有幸失去了记忆,但是失去记忆了,不代表发生过的,就不存在了。
叶青笑的脸都扭曲的样子还在叶正谊面前不断闪现:“你看,这个叫缪以秋的,十岁就吸毒了,现在一直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居然还从b大毕业了,一点痛苦都没有,我没有吸毒都考不上b大。”
叶青没有吸毒的时候,不要说b大,连现在三本大学的毕业证,都可以说是花钱买下来的,要不是他一副扶不起来的样子,舅舅又怎么会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了,想要培养个助手起来。
已经四年过去了,香车美人,豪宅美食,他什么都见识过了,他越自律,舅舅越看重他,叶青也就越嫉恨他。但是没想到,几个月前的那一顿揍,竟然还从叶青身上,揍出了一片真心来。
叶正谊站在医院的天台上,空荡荡的天台上只有他一个人,风吹的他的衣服不断的鼓动。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十八楼之下的风光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家医院有了惨痛的经历,这个天台上的栏杆,如果不借助外物,绝对爬不上去。也许是在初中时期养成的习惯,他总喜欢往高的地方走,抬头就能看到广阔没有建筑高楼遮挡的天空,即使天空慰藉不了他,还能有回忆。
他当初在知道缪以秋考了b市的大学之后,原来也想去那的,即使上不了同一个学校,远远的看着也好的。只是没想到后来奶奶重病,舅舅出现,解决了他的一切苦恼,什么要求都没有,只是要他去读s大的化学系,这又有什么不好答应的呢?人总要先生存下去,才能想其他的,舅舅对他的成绩非常重视,加上为了爷爷奶奶的事忧心,他前两年忙的焦头烂额,后来渐渐的知道了舅舅是做什么的,也歇了联系缪以秋的心思。
没想到命运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一样,下一秒绝对想不到它会这么捉弄你,他和缪以秋,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他转头离开了天台,到了叶青住的病房里,叶青刚刚醒过来,叶正谊站在床尾,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他道:“你这次能从楼梯上滚下来,下次就能从高楼上跳下去,你也该戒了。”
叶青总是喊着要戒毒,可是每一次,连生理脱毒时期都熬不过去,这一次算是有进步,忍了两天,可是这两天对他来说比两年还难熬。毒品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弄到的东西,叶正谊一个不注意,他又打上针了,这次后果惨痛,还以为在夜店跳舞呢,扭着扭着就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小腿骨折,现在刚打完石膏。
叶青见他黑着脸,不由哎呦哎呦的叫唤,叶正谊不为所动,半响后他才停下来讪讪道:“我不是一直在戒吗?”
叶正谊转身就想走,叶青连忙喊住他:“哎,等等,等等,我肚子饿了。”
叶正谊转头叹了口气:“你想吃什么?”
“我就知道,咱们家为我考虑的就只有你了,那些人,还有我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叶青凶恶的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小腿,好像这腿骨折不是他自己摔的,而是有人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