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孩子呢,相对其他的同学来说要叛逆一点,不好管教,”班主任说得很委婉了,“但他心很细,成绩也好,平时表现还是比较优秀的。”
心很细。
这一点,许愿注意到了,“确实。”
说完了想要讲的话,班主任如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笑道:“你出身双警*察家庭,应该和父母的沟通也不多。你们之间相处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找老师吧。”
许愿怔愣一秒,随即点头。
高三年级在下午的课上完之后,有一个小时的吃晚饭以及休息的时间,有闲心的人会去操场上走走,或者去运动放松。
许愿知道原曜不会赴约,便在吃完晚饭后一个人往学校顶楼跑去。
听李淳说,以前顶楼会有一些早恋来这儿约会聊天的小情侣,现在都被教务处棒打鸳鸯得差不多了。
今天有好天气。
现在正是傍晚落日之际,城市的天空呈玫瑰色,几抹火烧云如烟流,抹在泥金般的黄昏里。
从凤凰山上吹来的风带着厚重凉意,冷得许愿有点舍不得夏天。
许愿从小有个习惯,看到晚霞都会在心底许个愿,尽管基本都没实现过。
还没来得及许呢,他站在天台上往下望操场,看见教学楼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原曜和一群男同学们踩在了影子上。
原曜应该是才从游泳馆回来,毛巾照例搭在肩膀上,人高马大的,走在一群人的最中间,比刚刚一米八的白条还高。
从天台的角度看,他甚至还能看到原曜没擦干的头发在泛光。
这时候,许愿双手合十。
他小声道:“希望这辈子不要再被原曜看到我脱裤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反面教材
无效迷信啊这就是
第7章签字我们挺好的!
从小学到初中,许愿其实在爸爸嘴里也偶尔听到过原曜。
以前许愿爸妈还没这么忙,每天基本都能回家,自然也有时间去外面休闲娱乐。
有一次是许卫东去参加什么二十年战*友会,神神秘秘地说原曜爸爸经常在外地出差,这好不容易见一次,变化可大了,那才是最值得敬佩的人。
许愿年纪小,听得稀里糊涂,说爸爸你每天按时上下班不香吗?
许卫东摸摸下巴,说还是时刻奋斗在一线比较有成就感。
但他还说,这哥们儿还没搬走的时候就离婚了,自己天天在外面奔波,留个儿子在家里,哎呀,原曜这小孩儿还挺可怜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爹不管妈不疼的……
许愿那时候还不太懂这句话的份量,只觉得嗯嗯是挺可怜的。
然后转头就忘了。
*
上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来过一次教室,发了开学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说要拿回家让家长签字。
高三一班都是些成绩还不错的,是实验班的范畴,同学们上晚自习还比较自觉,几乎不需要班主任守着。
班主任一走,班长就拿着成绩单挨个挨个桌地发。
许愿和原曜分别是班级第十名和第五名。
许愿这成绩考个211倒是没问题,但是想要稳上一所985,还需要再接再厉。
旁边的李淳看出许愿的失落,低声道:“没事,这才开学呢。我们还有一年可以努力。”
“好,”许愿视线的焦点往自己的名字前挪了五名,“还差这么多……”
李淳看破他的意思,煽风点火:“差什么?你想考赢原曜啊?”
“不是。”许愿反驳。
“哎哟,这有什么。原曜这成绩都下跌了,以前他可是第一名。”
李淳把《教材完全解读》卷起来挡住脸,东张西望,继续说:“他理综随随便便上270。”
许愿不得不点头,夸得勉强:“还行。”
只是他没注意到,后桌正埋头刷题的人摸了摸脖子,耳朵动了动。
许愿是英语好,基本都是140多分,所以当初才动了出国留学的念头。
他差就差在理综,原曜的理综分基本是他到高考那一天都考不出来的成绩。
但现在他更担心的不是这个,是这个家长签字。
他和原曜两个人都是没家长管的,上哪儿找人签字去啊。
如果原曜愿意求他的话,他可以大慈大悲发发善心,给原曜签字。
到时候,他一定要非常高冷地说一句:
求我。
就像玄幻小说里那些魔教教主惩罚教徒一样。
许愿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了几声,看得李淳一个橡皮擦扔过去:“愿愿你笑什么呢,怪吓人的。”
许愿一扭头,也学着他卷了本教辅资料,露出小尖牙:“复仇计划!”
九点半,下课铃划破寂静的校园。
晚自习放学,两个人绕开校门口满心期盼着接孩子的家长,又一前一后地坐公交车回家。
下车的站点离家属区还有一段距离,今天原曜不知道怎么了,走路走得慢,就换成了他在许愿后面。
下午去游泳馆野了一圈回来,原曜浑身酸痛,走路也就慢了。
他这会儿在想,那张成绩单应该怎么办。
夜晚,昏黄的路灯像往常那样陪伴着他们。
原曜戴着耳机,双手插兜,尽量加快步伐往前走,耳机里在放和学习无关的歌。
突然,有一辆面包车停在许愿旁边。
那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在环线路边停靠着,挂着外地车牌号,闪着应急灯,从后面挡风玻璃看不清楚里面坐了多少人。
原曜注意到了。
“天回镇?”
听不清驾驶座上的大叔说话,许愿只得艰难地重复一遍:“您是要去天回?”
“对啊,”大叔粗粝的手指拨弄着手机上已经停止工作的gps导航,“我这地图卡住动不了了……”
“去天回是往高架桥走,”许愿路感很强,他回头望了望不远处亮着绚烂灯光的体育馆,“看到那个发光体建筑了吗?从体育公园那边过去。”
大叔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条高架桥是吧?”
“是的。”
“谢谢你啊小兄弟,我……”
许愿还没听完大叔说什么,突然感觉一股蛮力把自己拽过去。
他猛地一下子回头,发现是原曜把自己挡在了身后。
许愿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原曜微微喘着气,眼神戒备,嗓音很大:“你干什么的?”
“我……”
被这么一吼,大叔吓得手里的手机都砸到了档杆上,“老子就问个路你凶谁呢?”
“问路的?”
“对啊!”
“是问路么?”
许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曜这个问句是对着自己说的。
“真的是问路?”原曜追问。
他眉心紧紧拧起,看起来非常焦躁不安,手也抓着许愿的校服袖子,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护食的状态。
“是问路,”许愿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得先安抚他,“怎么了?”
“没什么。”
听他确定了,原曜才把许愿放开,并且拽着他的袖子把人往人行道里带了点儿,当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快回了,跟上。”
原曜扭头就走。
他是一副矜贵长相,眉骨高、眼窝深,抬起下巴说话时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显得有些许不近人情。
但是刚才在被原曜护着的时候,许愿是能感觉到对方的担心的。
“等等!”许愿跟着走小步跑上去,“刚刚怎么了?”
原曜不动声色,脚下步履飞快:“保持距离。”
“喂,”许愿有点委屈,跟得都喘气了,“你怎么了啊。”
原曜状态不太对,看起来不是情绪不好,更像是生理上的什么不适反应。
再靠近一些,许愿感觉他在微微发抖。
许愿不得不问:“你抖什么?”
原曜只是说:“冷。”
“你以为那是抢劫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