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说什么,他们把我绑起来,不让我去上学,就把我扔在家里的床上。我很害怕,我很害怕,要不是在出嫁的前一天,我看到了一个人,我肯定会狠下心来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尽。我真的受够了。”
我真的很好奇,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修士到底是什么时代的人了,流行的衣服是花布,流行的头发是花苞,竟然连咬舌自尽这种小说里的死法都坚信不疑。
“那是一个男人……”
在夏蔚然的描述里头,那个男人就像是照进她贫瘠生命的唯一阳光。这种形容虽然过于玛丽苏和不切实际,但是也十分贴切。当夏蔚然被关起来近乎绝望的时候,关着她的小黑屋里忽然出现一个男人,对她温声细语的安慰。重点是那人还长得不错之后,芳心相许也是正常的心思。
那个男人来无影去无踪,夏蔚然虽然已经确定他是个鬼,却也舍不得推开他。一日,两日,他们一直待在一起,相互依偎,夏蔚然觉得自己更加不想结阴婚了,因为她爱上了面前的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可是那个日子还是到了。
前些时候,夏家人像是知道了夏蔚然企图咬舌自尽的打算,惊恐不已,在她的嘴里塞了抹布。那些东西,直到夏蔚然出嫁的那一天,他们也没有取下来。谁家的新娘是被捆绑着手脚和塞着嘴,放在棺材里送出门的,夏蔚然就是。
我的脸上表情淡定,但是心里的活动已经翻了天去。没想到夏蔚然家的阴婚风俗竟然是把人装在棺材里抬出去。我和余江蓠的阴婚,我好歹还坐过纸做的轿子,嗯,比棺材脆弱一点,舒服一点。所以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吗?
过程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抬到死去的男人面前,把男人的牌位塞进棺材里,然后摆开了祭坛,请来法师在墓地做法。那天晚上,夏蔚然见到了她所熟悉的男鬼,原来那个男鬼是她的阴婚丈夫。
男鬼穿着红色的喜袍,不敢靠近夏蔚然。看见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夏蔚然的心蓦然就软了。也许是寄情于曾经相处的日子,也许是本身太过渴望陪伴,夏蔚然竟然接受了这个男人。
理所当然的,她从夏家被关进了这个男人的家,从来都没有走出过院子。他们一起相处,非常愉快,男人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但是他仅仅是陪伴在夏蔚然身边,就足够让夏蔚然满足。男人的家人也觉得夏蔚然是个怪人,经常自言自语,但是也有可能是在和自己的儿子相处,他们又不得不供养着这个女人。
其实这么过下去也很不错,夫妻举案齐眉,整天都过着老来才可能享受到的悠闲的日子,夏蔚然把自己全部都交给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因为夏蔚然而没有离开前去投胎。用男人的解释就是,“轮回,随时都可以,但是夏蔚然只有一个,我此刻只想要蔚然。”
生命的苦难带来的是精神上的富足。
可是男人的家里破产了。男人再也扛不住亲眼看见家里落败的伤感,曾经的甜言蜜语都化为尘埃,他毫不犹豫地留下话来,他要去投胎了。
夏蔚然不再自言自语,男人的家长也不愿意让这个女人再待在家里,就把她赶回了夏家。她本打算半夜逃走,然而夏家又把她关了起来。夏蔚然的前半辈子,感觉就是在囚禁之中走到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