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有十多日了。”李德全拿袖子擦了擦眼睛,“陛下鸿福,总算醒了。”
明宗帝笑了笑:“不比当年了,朕这两年身子垮的厉害,朕自己心里有数。”
“李德全!”
“先替朕传份旨,而后再将这几日的事情细细说予朕听听。”
……
……
即便是皇宫之内,浸淫官场的高官也有眼线在其内。
陛下醒了。
这个消息很快便通过各家的眼线传入各家主的耳中。
一连多日不曾动作的官员们都在观望,陛下醒来之后的第一份圣旨会是什么。
……
……
檐下挂着灯笼彩绢花,原本修建的精致典雅的园子因着这些灯笼彩绢花变得鲜活了不少,做这些是因为住在屋子里的那个手上带着铁链的女孩子喜欢。
她趴在窗柩上,享受着侍女的捏肩捶腿,若是个男子的话,这举动定然要被认为是哪家的纨绔了。
少女一副享受的模样,昏昏欲睡。
捏肩捶腿的侍女目光却看向了前来的一行人,那特殊的官袍和面白无须的模样一看就是宫里的太监,而太监身边一道前来的却是神情复杂的右相乔环。
侍女见状,连忙叫醒了享受的少女:“卫小姐,相爷来了呢,可能可以出去了呢!”
少女懒洋洋的起身,眼眸中明光闪烁,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倒是聪明。”
不管是出于好意提醒还是猜的抑或者这个侍女确实聪明,她都说的没错,这种惬意的被人好吃好喝软禁起来的日子到头了。
宫里的太监自然不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当朝右相跪下,但是他有圣旨,对于乔环这种人来说,再大也大不过这道圣旨。她不懂也不理解这种忠臣,也不明白这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臣,但她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与他说再多也是无用,所有的事情都绕不过一个“君”字。
既然如此,那就不与他说了,与“君”说吧!
圣旨宣读完毕,那公公笑容可掬的将圣旨塞到她的手里,颇有几分讨好的在笑:“卫监正,这可是陛下醒来后的第一份圣旨啊,你可要谨记陛下这份心啊!”
皇恩浩荡啊,卫瑶卿拜倒在地,感激涕零,眼神真诚而无辜。
那公公随后又将目光落到了那粗大的铁链上,连连摇头:“其实乔相爷,这不需要的,快帮卫监正将这铁链取下来。哟,看着都沉!”
乔环叹了口气,想到少女站在满地箭雨中那副不喜不怒的神情,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了:“这铁链能否暂时不取……”
“这铁链不用乔相爷帮忙了。”少女声音轻快的先他一步说出了口,而后几道不大的脆响声,断裂成几部分的铁链落到了地上,少女甩了甩胳膊,看向乔环,笑着施了一礼,“多谢相爷这几日的照顾。”
乔环脸色顿变,看着她轻轻巧巧的动作,原来这条铁链根本锁不住她,不由喃喃:“为什么?”
这是在问为什么不逃么?少女挑眉,神情轻快而鲜活,看不出一点阴霾。
“怎么能让相爷为难呢?”看吧,多乖巧啊,多开朗,多活泼,让人想不到一点阴暗处的孩子,却偏偏那么危险。
乔环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见陛下。”
那公公愣了一愣:“圣旨上说陛下想见卫监正。”
少女适时的开口了:“放心吧,相爷,我会同陛下说的。”
乔环看着少女如花的笑靥,笑容愈发的苍白无力。
少女跟着公公越走越远,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侍女不明所以地站在一旁,有不解的试着询问道:“相爷,卫小姐方才说了想吃梅花糕,晚上要让厨房准备一份么?”
“不用了。”老者的声音在入春的阳光中有些萧条,“不需要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牢笼锁不住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可能终究是老了,不但人老,心也老了。
……
陛下醒来第一份旨意是将一个钦天监的监正,记录朝议的官员宣进了宫,甚至官员还未来得及换上官袍,就一身少女的常服入了宫。
收到消息的时候王老太爷正在看眼前的崔远道和谢纠下棋,闻言将茶盏重重的放下,发出了一声不小的磕碰声。
“好!”
“好个屁啊!”谢纠抬头,满脸不满的瞪了王老太爷一眼,“王翰之,你这痴老儿乱叫什么?就差一子,老夫就能赢了崔远道这厮了!”
“赢我?”崔远道抬头,眉间的朱砂痣在黑白棋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慈态,只是话出口却颇有几分剑拔弩张,“想赢我还早着呢!”
“真是圣眷深厚啊,陛下醒来的第一道圣旨就是为了她。”王老太爷双目眯起,“陛下的旨意,谁敢为难?”
“得失之间,必有平衡,圣眷背后必有深渊!”崔远道落下一子,“这世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圣眷,也从来没有真正简单的事情。”
圣眷予之,想必是要她深渊取物了,就看她能不能从深渊中顺利取物归来了。
一时的圣眷并不难,难的是保住这份圣眷。
第343章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