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穿雪白长裙的伊南娜正和吉尔伽美什在神庙旁边的花园里游玩。
这是一个占地超过所有神庙建筑的巨大花园,里面种植着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缤纷的花毯绵延着,望不到边。风吹过的时候,香气随着花瓣在空中飞扬。
伊南娜抬起手,一只蝴蝶停在了她的纤纤玉指上。
她开心地说:“这个花园以前也有,可是从来没有长出这么多种漂亮的花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吉尔伽美什抱着臂,轻描淡写地说:“一般的灌溉用水都是从河里引来的,但是我嫌河水不够清澈,就专门修了一套水渠,将山上的泉水引了过来。山泉浇灌的花儿才格外美丽芬芳。”
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淙淙地从花园穿过,伊南娜走到岸边蹲下,用手勺起一捧水,晶莹的水滴在淡金色的阳光下折射出钻石的光芒,在她如凝脂一般的指间滑落。
“确实无比的清澈。”伊南娜回头一笑,“吉尔伽美什,你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从你的品味就可以看出来。”
吉尔伽美什耸耸肩:“我喜欢最好的东西,我的宝库里也只收藏最顶级的宝贝。”
伊南娜走回来,攀着他的肩膀说:“我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我在幼发拉底河畔发现了一颗胡鲁普树(hupputree)。”
“哦?”
伊南娜说:“当时幼发拉底河正在泛滥,南风摧折了它的根与冠,使它摇摇欲坠。我便带走了它,把它种在乌鲁克附近的一个小山丘上。现在我想把它移栽过来,种在这个神圣的花园里,每天用清泉浇灌它,等它长成时,我要用它的树干给我雕成一把精美的王座和一张华丽的卧榻!”
(神话是充满寓意的,学者认为,王座代表‘权力’,卧榻代表‘’。)
“好啊,既然是一颗神树,当然不能遗落在城外。”吉尔伽美什说。
恩奇都和朋朋忽然被宣召进宫,看来吉尔伽美什有事找他们。
自从女神降临后,他们已经几天没见面了。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恩奇都的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还不能找吉尔伽美什倾诉,只能和朋朋、“系统”三方吐槽、胡乱猜测……倒有点几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恩奇都和朋朋一进大厅,就看到了吉尔伽美什金色的身影。
吉尔伽美什也看到了他,立刻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展开双臂大步向他走来,和他拥抱在一起。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恩奇都为自己刚进来时看吉尔伽美什的奇怪眼神感到羞愧。
松开臂膀,吉尔伽美什扶他的肩膀笑着说:“好像好久没见了呢,……但是应该也没几天。”
恩奇都掩饰着心里的激动,说:“是啊,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
吉尔伽美什讶然说:“是吗?不过我们迟些时候再聊吧!”
他凑过来,放低了一点声音说:“我带你去见伊南娜!……第一次见要行礼哦。”
恩奇都惊讶地说:“见伊南娜?现在?可是……”
吉尔伽美什说:“女神本来是很难见到的,但是眼下有件麻烦事要解决,我就借机向女神推荐了你。至于是什么事,等下见了面一起说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哦。”
“哦……嗯……”恩奇都应答着。想想也是,当初为了当祭司(目的是成为神的亲信)他还熬过了不少学习和考试,现在既然有机会,他应该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神通广大的伊南娜。
朋朋倒好,作为一头狮子,顺便带去女神那儿也不会被人说什么。朋朋和恩奇都紧张地对视了一眼,就一起跟着吉尔伽美什往神庙去了。
穿过伊南娜圣殿前长长的柱廊,恩奇都的心砰砰地跳着。偌大的神庙果然全部清空了,四下无人。而神,就在这座神庙的殿堂里。
进入圣殿,映入眼帘的是女神窈窕的背影,瀑布一样的金发、雪白的肌肤俱都闪着光华。她优美地转身,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海蓝色的双瞳看向来者,视线落在了恩奇都身上,嫣然一笑。
她看起来只有16、7岁,少女般粉嫩的脸庞混合着纯真、妩媚、大气和端庄,无法想象如此截然不同的特质能混合在一个人身上。
从如此近的距离看到神,一切无法形容的美丽细节完全展现在了眼前,那样的冲击力让人脑袋轰然,**夺魄。
“这位就是恩奇都。”吉尔伽美什介绍说。
恩奇都立刻像忠诚的信徒一般下拜,将四肢和面部轻轻地贴在地面上,这是顶礼膜拜的姿势。
他匍匐在地,在神的青春与美之下颤抖,身体也变得燥热不安。
那与人类同样的脸庞、皮肤与肢体,却超越一切的美,让人类心中的野兽蠢蠢欲动,却连仰视也不敢。这渎神的非分之想如恶魔在耳边呢喃,如烈焰灼烧灵魂。
恩奇都是个相当正直的人,但是此刻的思想竟完全不受控制。
伊南娜很满意,对方流露出的是被她俘获的眼神。
“你就是恩奇都吗?”她用柔美的声音问。
恩奇都小心地回答道:“是的。”
“与基什的那一战很精彩。”伊南娜说道。
她是怎么看到的?恩奇都心里突地一跳,忽然想起战场上那个漂浮在天空的光球——吉尔伽美什说过,只有战胜了基什,伊南娜才会对乌鲁克产生兴趣。
于是,她真的来了。
“你站起来吧!”伊南娜说。
恩奇都便站了起来,但是不敢再看伊南娜,老老实实地垂目看着地面。
伊南娜一笑,看看吉尔伽美什,又看看恩奇都,果然俱都一样的英俊非凡。
恩奇都心里实在佩服吉尔伽美什,这么魅惑的尤物放在身边,他还能轻松应对。这两人在一起对视、谈话,就像一对孪生兄妹一样自然,而自己连手该放哪里都不知道。
吉尔伽美什道:“说正事吧。是这样的,伊南娜以前把一颗神树种在了帕连丘,想移栽到埃安纳的花园里。可是大臣们报告说,帕连丘最近异变得厉害,树木疯长,森林不断地扩大,然而里面的动物反而大量死亡。不仅如此,森林的扩张还开始吞噬农田,威胁附近的村庄……”
恩奇都一惊,说:“啊,我最初刚来到苏美尔的时候就是在帕连丘的森林里。我曾经接近森林的中心,那里好像有个十分厉害的树妖,可能是传说中的洪巴巴!”
伊南娜一听,捂嘴微笑。她笑得很节制,但眼神里有种“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意思。
恩奇都意识到自己大概说错了什么。
吉尔伽美什笑着说:“这不可能,洪巴巴在遥远的雪松林,绝不会跑到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
“哦……嗯。”
注:
1吉尔伽美什不带任何尊称地直呼“伊南娜”,是因为“伊南娜”本身就是一个尊称,字面意思是“天之女主人”;她的阿卡德语名字是伊什塔尔/伊师塔(ishtar),意思是“星辰”。神的真名是不能让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