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如血,长发飘飘,那些人,脸上带着清一色的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没有温度没有焦距的眼睛,漂浮在半空中,宛若地狱归来索命勾魂的厉鬼。
“请九皇子回宫。”
一道平仄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飘出,如死水般,不见一丝生气。
北冥风目光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扫过半空中虚立的十八血衣人,眼底只见一片幽魅冰寒的紫雾,危险而魔魅。
“就凭你们?”
音色低冷,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听出深深的蔑视与危险。
“当然不是!就凭他们,岂能请得动九皇子?”
蓦然,一道苍老而幽暗的声音自虚空中响起,飘飘渺渺,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近在咫尺。
一瞬间,连空气中的风似乎都凝滞了,压抑沉闷的让人窒息。
北冥风眸光轻闪,面具下的眉微微蹙起。
虚空中,一朵黑色莲花鬼魅绽放,仿佛生于无形之中,由天地幻化而出,就那样没有一丝预兆,凭空出现在别苑上空。
而那声音,正是从黑莲之中传来。
半空中虚立的血衣人猛地一震,单膝跪倒,跪于风中,“参见天师!”
一道身影,缓缓自黑莲中升起,黑色的道袍,在风中飘舞出鬼魅幽暗的狐影,那人手执黑色拂尘,脚踏黑莲,黑发如瀑,黑眸幽深,长及腰间的胡子亦是墨黑之色,整个人,都透着无尽黑暗的气息,危险,鬼魅。
若是云千若在此,定会认出,此人便是当年给北冥风施下轮回血咒之人,北燕天师——司空斩!
随着他的出现,整个天地,似乎都幽暗了下来,强烈的暗黑之气笼罩着整个别苑。
此刻,江陵城郊,溪水之湄,云千若正躺在草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而天空中,时而有飞鸟划过。
“一只鸟两只鸟三只鸟……风美人你就是一只猪……”
“九只十只十一只……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
“二十五……不会是忘记了吧?!”
云千若顺手拔了一根草,看着头顶越来越明亮刺眼的太阳,神情有些许郁闷。
“早知道就不来这么早了……等的烤鱼都凉了……哎……”
转头看一眼满桌子的美食与美酒,云千若懒洋洋的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离别践行宴……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昨天晚上,风美人明明是一口答应的,看着一点儿也不像不想来的样子,而且,风美人说话还是挺一言九鼎的,既然答应了,应该不会放人鸽子吧?
“哎——”心思宛转,云千若长长的叹息一声,“可是事实,他就是没来啊!”
百无聊赖,云千若继续数着天空中飞过的各种鸟。
直到数到一百零八只鸟,北冥风还是没有出现,云千若坐起来,看了看正对头顶的太阳,有一种转身离开的冲动,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又再次躺下了。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晚一点会来也不一定……”
风美人,应该不会骗她的。
所以,还是有点耐心吧!虽然,这样等人很要命!
“可恶的风美人!本姑娘还是第一次等人等这么久的!敢不来,以后就绝交!哼!”
如此,又躺了一会儿,云千若从袖中拿出那副卷好的画轴,徐徐展开。
繁星如水,冷月风华,一袭黑衣的男子静立在万丈悬崖之巅,俯瞰天地,山河睥睨。在他脚下,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暗夜中,只见幽幽冷风,拂动他衣袂,化开如同生死轮回的迷雾。
那倾世容颜,月色中美的摄魂夺魄,如凌越九天的神,冰冷,高华,又如深陷九幽的魔,危险,幽魅。令人望之心神皆醉,不经意间思之如狂,却又却步于那冰冻三尺的寒意。
在他脚边,趴着一只巨大的羽毛稀疏的鸟,一双金光闪闪的鸟眼睛仰望着身侧宛若神邸的男子,满满的都是小星星,而它的脑袋上,正顶着一张银色的恶鬼面具,画风有些诡异。
隔着卷轴,隔着纸张,仿佛,都能感受到画中男子周身弥漫的冷意,幽魅,危险。
云千若看着手中的画,看了许久,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画中人的脑袋,有气无力的撇了撇嘴,“难得本姑娘画出一副很满意的画来,你若是再不来,再不来我就把它改丑一点,做成门神,贴在墙上!避鬼驱邪!把你画的丑丑的!连那只笨鸟都不认识你!听到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流逝在岁月长河中,消失无痕。
湖光山色,碧水长天,芳草萋萋,白云悠悠,一切,都那样静谧宁和,安静美好的让人流连忘返。
只是,云千若却有些无心赏景,看着远处的天空,静静地发呆。
曼陀山庄。
花厅中,言子陌正向众人辞行,纳兰老庄主与纳兰赫都是诚心挽留,想让他在山庄多住几日,好让自己再尽一尽地主之谊,纳兰睿更是一脸不舍,直接抓着言子陌的胳膊,“子陌,你难得来一次,怎么能这么快就走?我们棋都还没下完呢!”
纳兰信亦在一旁劝道:“言公子登门造访,庄中蓬荜生辉,荣幸之至,何不再多住几日?江陵人杰地灵,钟灵俊秀,还有很多地方言兄尚未游玩,何故这般急着走?可是庄中招待不周?”
“少庄主言重了。”言子陌微一颔首,温润如玉的面容,笑意淡然有礼,“子陌感谢庄中近日来的招待以及盛情挽留,只是,有要事在身必须离开,望诸位见谅。”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纳兰老庄主等人自是无法再挽留,又客气寒暄了许久,诸如,曼陀山庄随时欢迎言子陌大驾光临之类的话说了很多,之后,纳兰睿强行将言子陌拖去了自己的院子,要他陪自己下完一局棋才能走!
言子陌无奈,想着天色尚有些早,便应了。
清风苑中,纳兰晴正在院中练剑,一袭劲装的她,虽然依旧明艳高贵如盛世牡丹,却又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风采。
她步伐轻盈,身姿柔韧,那剑法极其柔美,一眼望去倒有些像女子所习的舞蹈,然,仔细看时,那柔美之中分明又暗藏着凌厉杀招,却是绵里藏针。
脚步声传来,匆匆急促,一名侍女出现在院门,纳兰晴眸光一闪,一招剑气飞出,折断院中无数花枝,而她身影腾空,几个翻转落在侍女面前。
“探听如何?”
侍女匆匆行了礼,似乎是一路跑来,还有些微喘,“回小姐,言公子的确是要走,今天就走,现在他正在大少爷那里,说是下完一盘棋就走……”
该说的说完,侍女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
纳兰晴眼神微眯,眼底的幽光忽明忽暗,“知他要去哪里?”
“这个……言公子他并没有说……”
“和那个东方不败一起?”
提起‘东方不败’时,纳兰晴眼中分明有冷冽的杀气一闪而过。
侍女点头,“应该是的!他们虽然没有一起去辞行,可言公子似乎代表了东方神医……”
纳兰晴没有再说话,直接转身回了屋,侍女本能的跟上前去伺候,却被她冷声喝退。
“在外面守着。”
侍女一怔,缩了缩脖子,“是……”
看着紧闭的房门,侍女伸手拍了拍胸口,小姐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有些吓人啊!
也难怪,这几日来,小姐频频向言公子示好,可是,他却始终不冷不热,淡漠疏离,虽然吧!他长的很好看,又总是笑着,而且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暖舒适,对任何人都是温和有礼的,可是呢,却又总觉得那个人太遥远,太难以接近,就好像天上的月亮,虽然很温暖,却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