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中的是什么?”赵不离问他。
“这个?”引竹扬起手中的东西,这是一个长而扁的铜牌,正面刻有一个人的画像、姓名、年龄以及身份等,背面则刻有离国官府的印。这便是离国一个人证明身份的契牌。贵族和平民的契牌由自己掌管,下人和奴隶的则由主子掌管。
赵不离看了一眼后问:“这是谁的契牌?”
引竹道:“一个小宦官的。”
“小宦官?”赵不离顿了片刻,才恍然大悟,“是公子今天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个?”
“对,就是他。你见过他了?”
赵不离点头:“见过。”
引竹重新收好契牌,撒开腿就要往前跑去:“我也去见见他!”
“你急什么?”赵不离拽住了他的手,将他往后拖了一步。
引竹道:“见见那小宦官啊,我之前都没看到人。”
“你现在去了也见不到人。”
“为什么?”
“花神医还在替他诊治。花神医的规矩你知道的,治病时不许人旁观,这么多年,也就公子是个例外,你去了可看不到人。”
引竹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花神医?!是那个久居神医谷,号称能起死回生的花闻灯花神医?”
赵不离道:“是他。”
“那就更得见见了,我去门外候着,万一公子有吩咐,别人笨手笨脚的,我可不放心。”引竹挣开赵不离的手,飞奔离开。
进了内院之地,引竹不敢造次,连忙慢下脚步,曲曲折折拐了几个弯才到了一间光线充足又悠闲安静的小院,院中几个仆人正在扫雪,两个侍女候在门外廊下的阴影里,目不斜视。
“公子。”引竹对着门内喊了一声,然后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景淮从里面走出来,目光一扫就看见了引竹手中的东西。
“拿来吧。”
引竹忙把手上的东西双手呈上,递给他主子。
景淮接过他手上的契牌,转身往回走,并对引竹说:“你去烧一桶热水,一会搬到里屋。”
“是,公子。”引竹在景淮后背探身往屋里瞧了瞧,什么也没瞧见,在景淮回身关门时,腿脚利落地跑去烧水了。
景淮拿着那个契牌进了屋,看也没看,就将它扔进了旁边取暖用的火炉里。
火舌乱蹿,很快就烧上了那铜牌,铜牌被烧得通红,与对面墙壁上挂着的朱雀神像图上的火焰颜色一般无二,分不出区别。
某个神医笑了两声,道:“你不看看这小孩的名字和来历么?”
景淮走到屋中间的创前,看了看尚在昏迷中的少年,缓缓开口道:“那些都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万一他是谁安排的细作,特意引你上当呢?”
“我身边有什么好打探的,我此番回到上京,本就没有掺和朝堂之事的打算。而且,就算他是细作,弄成这副样子来设计我,我也认了。”
花闻灯正替这个少年清理伤口,闻言也沉默了。
这个少年正是钩月夫人口中的废太子容时。容时的身上有很多伤,鞭痕、刀伤还有不知道是磕到了石头还是那里儿撞出来的青紫瘀痕,有的已经痊愈了,只留下一点粉色的疤,有的伤口却还是新的。
少年的身上新伤叠旧伤,当真是惨不忍睹。
饶是花闻灯这样见惯了各种伤的神医,初见这个少年身上的惨状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气氛有些凝重,花闻灯便用松快的语气道:“放心吧,有我在,保证把他的身体养得健健康康,身上一点儿疤痕都不留。”
“多谢师兄。”景淮道。
花闻灯摇了摇头,道:“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这就不用言谢了。再说,你我师兄弟二人,也不必讲究这些虚的,回头多给点诊金就是。”
“……”
花闻灯问:“其实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不想和离国朝廷有牵扯,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又是入仕,又是在会贤堂大出风头,这一桩桩的事跟孔雀开屏似的,不像你的作风,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然是放鱼饵。”景淮将花闻灯药箱中的一柄小刀递给他,缓缓道。
花闻灯道:“别鱼没钓上来,反惹一身腥。我看这皇帝野心不小,想吞并其他三国。”
景淮不客气道:“能力撑不起野心,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他这不就盯上你了么?”花闻灯摇头道,“像我,行走江湖,就从来不把我是魏先生弟子这个事暴露出去,省了不知道多少麻烦。”
景淮笑了一声,道:“盯上我?他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花闻灯处理完床上少年的伤后,景淮便动作轻柔地替他盖好被子。
花闻灯目光一直停在景淮身上,等景淮替人盖好被子后,忽然道:“师弟,我们师兄弟几个,就数你完全继承了师父的衣钵,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做一番大事么?”
景淮顿了一顿,然后道:“就离国皇室那几个皇子,没一个成器的,算了吧。”
第5章
离国的皇帝虽然野心勃勃,自即位起几乎年年都要发动与邻国的战争。但他从去年开始就一直身体不适,太医说是风寒,直到有一天早朝议政时皇帝忽然晕厥,事情骤然变得混乱起来,前朝后宫的暗流都涌到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