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周行,他又想到了周行在大雨中敲响了他的车窗,将他从那泥泞的小路上带回了家。
想到周行在他摔下山之后找到他,抱起他,一路将他抱上陡坡,将他送去医院。
想到他这些日子以来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周行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想到他刚才的那些话……
周行就像是一个独属于他的救世主,总会在他狼狈、痛苦的时候无声的出现,然后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之中拉出来。
周行是一个太过温暖的人,让他忍不住想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仿佛这样,他就能从他身上多吸取到一些温暖,好像这样他就能融化掉自己身上的坚冰。
周行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心里一时间也有些平复不下来。
他坐在桌前,突然见到了桌子置物架上的一个黄色笑脸的胸针。
这是他在部队参与某项活动中获得第一的战利品,当然主要的奖励不是这个,这应该算是附赠。
此时看着这张愉悦的笑脸,周行突然想到了顾修。
顾修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只是他笑的时候少,大多数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阴郁。
他该多笑的。
第二天清晨顾修起来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他到客厅的时候,就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周行。
顾修笑着跟周行打了个招呼,周行仔细地观察着顾修的神色,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感觉好多了,昨天不好意思。”
“没事,说起来昨天还是我撺掇你喝酒的。”
周行是希望顾修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够开心一些的。
早饭后,周行将胸针放到了顾修的手心里。
顾修有些诧异的看着手中的东西问:“这是?”
“送给你,希望你能多笑笑。”
顾修感觉一般情况下,这种东西似乎只有小孩子才会戴,但他还是把胸针收下了。
两人说话间,顾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方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顾修的心理医生秦城打来的。
顾修接通电话之后,对面便传来了对方温和的声音,“最近感觉怎么样?”
顾修用手指点着那小小的胸针,开口道:“挺好的。”
“你还是该来医院的,你现在这样的情况需要稳定的心理辅导。”
“心理辅导我之前已经接受了太多次,我不觉得这对我有多大的作用。我具体的就诊情况,您是知道的。”
秦城的确知道,他是顾修的主治医生,从顾修高二的时候就接手了他,他对于顾修整个的发病过程以及治疗过程可以说都很清楚。
顾修对于心理辅导的接受程度的确不是很高,但心理治疗终究还是经过科学检测,能够起到一定作用的疗法,这也能够帮助医生更加确切的了解病人的情况。
“还是建议你每周来医院这边进行一次心理辅导,虽然在电话中我也可以通过聊天,了解你的大概情况,但在非面对面的情况下,可能有些细节之处,我会产生一些判断上的失误。”
“而且你来医院这边的话,还可以做一些测试,来更加具体的了解到你的情况。”
顾修应了一声,对方今年已经将近五十了,是他的长辈,也是少有的对他一直保有耐心并且关心他的人,顾修并不想反驳对方,但关于接受每周一次心理治疗这件事,他却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顾修转移话题道:“等我回去了吧,我现在不在c市。”
“是在其他城市参加新书售卖活动吗?”
“没有,我在旅行。”
秦城笑道:“旅行也是一个不错的排解情绪的方法,近期有再犯病么?”
这次通话时间很长,直到四十多分钟之后顾修才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阳台上点着了一根烟。
那枚黄色的胸针他一直握在手上,他将它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或许他的确该多笑笑的,这次病情复发之后,他的确有些太颓废了。
抑郁症的复发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如果有那么多的人都能从复发中走出去,他为什么不能呢?
现在的他比起以前不是好了很多吗?
他至少还有谢杰、医生、几个朋友以及周行。
而且跟当年的没有钱去医院进行治疗,没有钱开药相比,至少现在他手头充裕,有了足够的钱,再也不用担心任何的治疗费用。
以前他都克服了,现在,他或许是时候鼓起勇气开始再一次的斗争了。
他想到了刚刚秦城在电话中说的,“仅仅吃药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一个好的生活态度。”
顾修将胸针别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掐灭了手中的烟,打电话给谢杰。
谢杰接通了电话,笑问:“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昨天跟周行去了趟采摘园,呆了一天,感觉挺开心的,最近养伤都快憋得生蘑菇了。”
要知道从抑郁症患者嘴里听到开心两个字,是很难得的,事实上即使是在顾修病情还没有复发的时候,谢杰也很少听到他说对于某件事情感觉很开心。
此时听到顾修这样说,他略微放松了些,笑道:“你觉得开心就好,之后可以让周行多带你出去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