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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雷谷京都关口外,已然候着一列车马。太傅立于马边,向薛震汇报着城内事宜。
薛震似有些心不在焉,一面冲他颔首,一面却不住地望着城内。昨夜他与沈巽在阁楼上喝了一夜,今早特意命人毋要叫醒他。自然送行人群中,并未有沈巽身影。
“君上,这便是全部了。”
太傅向他拱手,然而薛震未曾听清:
“君上?君上?”
薛震这才转头看向他,草草颔首:“嗯,知道了。”
太傅将他的老神在在尽收眼底,不免心中一叹:“君上,时辰到了。”
薛震抿了抿唇:“再等一会儿吧。”
“此去路途遥远,若是一拖再拖,恐等不及赶到下一个城镇,便会遇上天黑,介时行路将会更加危险。”太傅又施了一礼:“还请君上三思。”
薛震神色晦暗不清,一看便知是动了气,刀疤男皱眉,正欲上前打断二人对话,却不料薛震忽然一勒缰绳,收回了目光:
“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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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巽睁开眼,却只看见一片浑沌。黑压压的,瞧不见边际。
沈巽想要站起身,然而脚甫一沾地,便双腿瘫软似面条,身体坠了下去。他张开唇,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眼遭堵住了,又疼又痒。
但更疼的是胸口,那处有一块硬梆梆的异物,嵌在皮肉之下,像是瘀血凝成的痂。
沈巽瘫倒在地,浑身蜷成一团,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滴落,濡湿了睫毛,眼睛里进了汗水,扎得疼。
他知道,是七杀印结发作了。
只是这一次比往日更猛烈,也更让他痛不欲生。
看来这么多日以来,七杀印结并未减缓,反而沉疴于他体内,就等着一个引子。大概是因为昨日他投于杯中的“酣梦”激发了七杀印结,如此一来,可当真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沈巽猛地咳嗽了起来,胸腔里仿佛灌了气,一阵撕心裂肺地痉挛自腹部一直冲上咽喉。
血从口中溢了出来。
视线逐渐恢复了,起先是紫色,接着四周事物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再然后才变得清晰。
沈巽撑着地砖爬起,发现自己方才咯出的血是浓沉的黑色。
沈巽苦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衣服被汗浸湿,黏在了身上。
门外有人敲门,沈巽抹了把脸,走上前问:“何事?”
“沈公子,我听屋内有响动,请问发生了什么?”
“无事,跌了一跤而已。”沈巽启唇,声音却似皲裂的土地般干涸:“震君呢?”
门外女人沉默了一瞬:“君上今早已经出发了。”
沈巽闻言一怔,缓缓垂下就要推门的手:“是吗……”
“沈公子。”女人话锋一转:“震君为您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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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谷都城,郊外。
中年男人一袭藏青大氅,五指微微攥拢,放于膝上。他相貌堂堂,眉目英气,下颌蓄着胡茬,头顶一顶长足一尺的玉冠,发丝一丝不苟地束于其中。
薛将离走进帐内,身后青绿大摆拖曳在地,侍立在门口的侍卫纷纷躬身行礼:“二长老。”
薛将离稍稍抬手,示意他们平身,目光却定在面前男子身上:“大长老,车马已经歇息好,可以继续往都城进发了。”
薛尹棋抬起一只胳膊,贴身侍卫立即将他从地上搀起。只是不曾想他上身离了地,两条腿依旧扭曲地交叉着,形同无骨。
侍从将他扶至轮椅上,又将他两脚放好,这才退至一边。
“将离。”
薛尹棋全程漠然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半晌忽然抬头,看向正盯着自己的薛将离:“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个废人?”
薛将离心底一酸:“大长老是当世之俊杰……”
“就当是我伤春悲秋了。”薛尹棋笑了一声,表情却依旧冷漠,继而兀自滚着木轮,往帐外行去。薛将离想为他推车,但被他躲过:
“不用,走吧。”
薛将离眼神黯淡了下去,低声回了声“是”,跟在他身后出了营帐。
正午时分,阳光有些刺眼,薛尹棋依旧眯着眼,用目光清点眼前列成阵的士兵。
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列队伍的空缺处。
“二长老,你带来的人,似乎少了一个。”
“嗯?”薛将离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同样皱起眉头:“怎么会?”
倏然,一支利箭飞来,箭矢直至薛尹棋眉心,侍卫迅速拔剑,将箭凌空斩断。
“追!”薛将离大怒。
薛尹棋没有阻止他,只是盯着地面的箭矢出神,继而道:“那箭上绑了东西。”
侍卫为他捡起,双手奉至他面前。薛尹棋接过,取下了绑在箭上的信筒,而后取出信纸,展开,脸色骤变。
薛将离自是察觉了他的反应,正欲张嘴
', ' ')('提问,树林另一端,又响起战马嘶鸣之声。
“起阵——”他大吼,并命人将薛尹棋推至军队之后。
“等等,是我们!”
出乎意料地,树林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薛将离和薛尹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薛震带着一队人马从树林深处走出:“大长老,二长老,你们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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