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想要的吗?
在上海的时间越长,海塞姆的面孔越来越模糊。她当然知道海塞姆身边从不缺人,各色各样的人,她也知道自己对于海塞姆是个特别的存在。
那海塞姆对她而言呢?是否一如从前那般无人可及。白慈问自己。
庄申在皮山县的第四晚做了个噩梦,梦里的她被绑在一根立柱上,下面是一片海,水位一点点上涨,没过她的膝盖,她的腰,她的胸,没过她的下巴,快要淹没她的口鼻。
“这是个梦!”在梦里,她这样对自己说。
关世云教过她自行从梦里醒来的方法,不是每次都有用,这一次,倒是很有效果。
梦里濒死前,她醒了过来,干燥的空气涌入口鼻,摸到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喝一口水,呼出一口气。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说明什么?会不会和下午离开岩画前,维护人员支支吾吾问她,白铜是不是藏银,之后否认他曾见过金属器物有关。
这时,手机一闪一闪,竟是白慈打她的电话,在凌晨两点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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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深夜谈话
手机那头的人想是没料到电话会那么快接通, 一时没有出声。庄申没听到声响,以为对方按错了,或是上帝神秘的搭错线,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听着空寂的声音, 仿佛听到上海九月潮热的风声,与此地的干糙极为不同,生出些许想家的情绪。
就在这时,话筒里传来几下呼吸声,庄申不觉轻笑。瞥一眼睡得跟个蚕蛹似的法尔蒂丝, 她说:“等我换个地方。”
蹑手蹑脚下床去洗手间,开灯关门, 等她在马桶盖上坐定, 手机那头的人终于发话:“怎么那么晚还没睡。”是白慈特有的那种不想讲道理的先发制人。
“刚做了个梦,醒了。”
“什么梦?”
“不大好的梦。”
等一会儿不见她说具体是个什么梦, 白慈没追问,只说:“一定没有梦见我, 否则你不会醒。”
“梦这个东西, 是不想醒就能不醒的吗?”意识到自己语气飘忽, 庄申轻咳一声说, “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我就是小心眼,也没有那么小心眼!”
今晚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 白慈说不好。许是她为法尔蒂丝知道庄申的行踪而自己不知道生气, 这显得她输给了法尔蒂丝。许是晚间听到庄申和女儿聊得愉快, 她有不甘。许是一点点不经意的想起、惦念没有释放的渠道得以汇聚成思。许是白天她收到海塞姆的邮件, 里面提到的信息让她心生警惕。
对海塞姆的所谓事业,她所知不多,一方面海塞姆没有过多说明,只让她运作星月会提供资金与人脉,另一方面,她潜意识里没有探究的渴望,总觉得要是知道以后会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那般不可收拾。这两年,随着信息渠道日益畅通,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压力一大,脾气必然难以控制,首当其冲早遭殃的便是白芷,但自从再遇庄申之后,无论是身边的人还是她自己,都觉得她的脾气小了不少。她当然不会承认是庄申的缘故,这甜傻白姑娘只会让她更生气。
“小申。”
大概是洗手间里的音效自带环绕立体声的缘故,庄申觉得白慈这一下,叫得回肠荡气,她有一瞬间不知身处何处,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在安西的工作顺利吗?”
“没有很大的进展,估摸着过几天应该能回去了。”
“其他的呢,吃得还习惯?”
“不大习惯。虽然跟着法总受到不少招待,开了不少小灶,但是这里蔬菜少。”难得白慈关心,庄申忍不住撒娇,“我想吃绿叶菜,想吃鸡毛菜汤。”
“出息,鸡毛菜汤,几块钱的事情。”白慈笑完她又凶她,“法总法总,叫得那么亲热,跟她睡熟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睡一间房?小芷告诉你的?还是晚上我跟小芷视频的时候,你在边上偷听?”
“我是她妈,用得着偷听吗?她是未成年人,才六岁,需要监护人在场。”偷听那么丢人,白慈坚决不会承认,“你怎么知道我在边上?”
“小芷的语气不一样,时不时会往摄像头的死角看一看。”
“哼,哼哼哼,还好我盯着,否则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教坏我女儿。你别转移话题,为什么叫那么亲热,这才几天呀,爱称都有了!”越说越气,白慈干脆坐了起来。
庄申哭笑不得。“你在吃醋吗?”
“吃你个头的醋,你是我的人,不许你跟她好。”
真是任性的小姑娘,小芷都比她讲道理。庄申道:“她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我和她只是工作关系。叫法总只是因为方便,你想啊,叫名字吧,我和她没熟到那份上,叫帖总怪怪的,法尔蒂丝小姐六个字太长,所以就叫法总咯。她还不乐意呢,嫌难听。”
一听到法尔蒂丝不乐意,白慈马上来了精神,“好吧好吧,允许你叫她法总。”
“你们有仇?”这几天法尔蒂丝偶尔提到白慈也是一样的嫌弃口吻。
通常两个女人有仇,多是为了男人,白慈一向迷恋那个海塞姆,法尔蒂丝又不像有恋弟情结,两人相差八岁,也不像是会爱上同一个人。说起来,她还是从法尔蒂丝这里知道,白慈比她要大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