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西海联盟总长伊宁正式投降帝国,意欲派出使团前来洽谈放回俘虏事宜。顾秀却并不着急,着人先将伊里斯押送回了帝都天牢,尔后在西海军中慢悠悠地逗留了十余日。直到叶渺将战后残余工作都处理干净,这才相携回京。至于这滞留数日的缘由,按顾秀的说法,是为了筹谋局势,防范西海有人生变。
叶渺道,“你是筹谋局势?我看你一天就是跟卫华下棋,那小子水平比我还差,有什么好下的。”
顾秀笑道,“仲宾在军中时日长久,也有一些新鲜见闻说与我听,倒不全是为了下棋。”
叶渺奇怪道,“什么见闻?”
顾秀对着棋盘端详片刻,在右上角又下了一子,托腮笑道,“听闻叶帅在军中治兵严厉,用兵如神,人人敬慕,仰称仙督——”还未说完,就被叶渺伸手捂住了嘴,“少说好听话儿,又来糊弄我。”
顾秀微笑道,“也不算糊弄,只是想哄你开心,也不对么?”
叶渺不理会她,整了整手里的卷宗,“和你说正经的,偏爱打岔。暗河送来的密报我昨晚看了,因我阵前斩人,又收押了齐烨那一干纨绔子弟,方锡大为不满,已经准备联名弹劾了。”
顾秀支手在那儿敲着棋子,“弹劾是假,想让你放人才是真。”
叶渺冷笑道,“扰乱军心,玩忽职守,我就是连他一并斩了也不为过。”
“那便斩好了,”顾秀随口道,想了一想,片刻又道,“如今看来,伊里斯与方锡未必没有勾结。她先前冒险亲入帝京,多半也是为了寻求一二合作者。然方锡不拿了她做军功领赏,反倒干起来卖国的勾当,也不知是收了西海多少好处。他如此目光浅薄,你正好将齐烨等人转交去刑部兵部联审,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不认罪。此四人分别出自齐、高、姜、杨四家,都算是方齐一党的姻亲故友,若能为此一并打压气焰,下次大选,方锡便不必在内阁中呆了。”
叶渺点头,她此番到西南军中见到许多乱象,心中大为不满,只因要送顾秀回京,一时不能料理,索性借西海一战拔擢了数位年轻无家世的将领。其中有一位卫老将军原先的副将应北微,此次随在叶昆盈的西线军中,表现尤为优异,难得的是颇具将才,能于当时的乱局中准确找出西海大军薄弱的几处,并不贪功冒进,只是将其以最小的兵力代价牵制住,由此免了东线腹背受敌之患。因战事初平,此次诸将的授勋仪式在西海简办,待和约正式签订之后,再于京中举行典礼。仪式结束下午,叶渺交代过应、裴二人留守西南,又念叶昆盈要一路随行,遂令双清去江北看管守山大阵。如此到了京中,已经是四月十叁。
首相顾秀的生辰恰在十七,因顾家古礼,除老者过寿,少年成人,生辰当时不设礼乐,不宴宾客。故而公主殿下虽为贵宾,却也只是提前了两日移驾相贺。车马浩荡而出,东宫之中竟也因此冷清了不少。
燕居馆内,方时正卸去粉妆,换上便服,扮成宫中寻常侍从的模样,宫人替他戴好束冠,忧虑道,“今日殿下出宫,您却称身体不适不能随行,如今偷偷出宫去,若是被殿下发现,那可如何是好?虽说殿下一向宠爱您,但自从椅瑟宫那位来了之后,召幸可大不如前了。”
方时轻轻叹道,“当初父亲送我进宫,便是因我才浅力弱,不能和哥哥一般入朝,若再不为家中尽心一二,岂非更为不孝。”
侍从道,“可公子要是想从中传递什么消息,让奴婢等去就是了,亲自前去,若引得殿下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