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渺道,“你要进内阁,下一步是什么?”
那人神态悠然从容,“也不是要进内阁,只是大选在即,总要做出一点实绩来……”她心不在焉地听顾秀说了一套竞选造势的理论,半晌才发觉那人语声停了,只是瞧着她。
顾秀生的是桃花眼,瞳仁极黑,不笑也带三分柔情,总让人觉得格外珍重些。顾秀道,“是不是禁军太忙,你近来总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她没说话,顾秀就道,“姜绪在巡防营历练了三年,眼下也像些样子了,你若是觉得累了,让他官复原职管着禁军就是。”
叶渺一时竟也找不到多余的话搪塞,只有应过。心中冰凉无味,和顾秀再说什么都没了心思,自回了西通巷的叶宅。将马放了,也不曾回正院,又去淡风苑静静坐着。这里一切如旧,庭前的新柳也已袅袅婷婷,她很眷恋地抚摸过床铺上锦绣的花纹,心中一片惘然。待到次日,才向宫中递了折子,辞去禁军统帅之职,转身去了江北大营督军。
东西是不消多带的,只不过一两箱书札公文,让驿站慢慢送了去。和风鹩各乘一骑,出京郊十里后打开传送阵,不消一日就过了出云江。朱华雪山上的守山大阵经过调和,三年来已经逐步缩减范围,清剿过冥灵的江南诸城慢慢放开,渐次有了人烟。江北大营以每年二百里的速度向前推进,止步于出云江支流,桓水旁的一座小城,名为姑贺。
守山大阵退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退无可退,阵法越小维护成本就越高,若再缩小,不免又会像二十年前明将军留下的阵法那般荒废下来。叶渺打马在姑贺城中转了一圈,见这里气候虽未开春,却也已生机勃勃,到处都是趁着天阳晒的衣衫被褥。十字街上集市喧嚷热闹,叶渺远远瞥了一眼,就叫着风鹩出城归营去了。走到城墙,见背阴处冰雪未消,堆积如山,上面都是星星点点的黧黑尘灰,风鹩道,“过了江气候便不同了,姑贺天气冷,一年只有六到八月还算暖和些,九月起就准备着下雪,落了雪一冬都不会化,日头怎么晒也不管用,城里人就扫到一处堆起来,免得碍事,这上面盖的也不知是今春的第几次雪了。”
叶渺道,“那耕种又如何?”
风鹩想了想,“姑贺城里都是随军的亲属,主要吃饷,闲来给军中干些杂活贴补家用,且对江就是苻阳郡,连着淞湖,那边可繁华,江上如今通航了,水路便利,自然不愁生计。城内外的田土又都尽够种的,只是一年多受些苦罢了。”
叶渺听了摇摇头,“这不是长久计,连年若无战事,军中总要削减开支,届时又往哪里去?”
风鹩便笑道,“叶帅还操这个心呐,这些穷苦出身的人,能混口饭吃就已不错了,哪有心思想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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