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风冷,出云江甚至被寒气冻出了短暂的凌汛——只是受到阵法余波的出云江都尚且如此,南面直接被冻结了出海口的岫江又该如何?只怕已然是水漫江南,冰封千里了。她这次从淞湖离港来到江南,也曾浮光掠影地看过两眼那烟柳繁华之地,却不料当时匆匆一面,竟成永别。她沿江岸走了一阵,就在石矶上看到了叶渺,修真之人无惧寒暑,叶渺身上仍只一层薄薄的单衣,凌江而立,身下是风送浮冰的脆响。
她用轻功越了过去,点足落在石上,叶渺回头看了一眼,“事情办完了?”
风鹩将名册双手递过去,“每五人一个小组,组中熟习法阵者一人,熟习符咒者一人,寻常士兵三人。先前操练熟的三千人尽数如此编法,共得一千五百组,计七千余人。”
叶渺道,“算半成的耗损。”
风鹩略一思索,“七千正军,五百替补,寻常士兵没有自保能力,应该折损得更快,那就再加两成,一共六百人替补。”她在军中数日,清楚对阵冥灵的伤亡情况远远高过眼下的估算,稍稍犹豫了一瞬,就道,“往日辅国公带人守城,每次也要有一成伤亡,叶帅明日是出战,按这个算是否太少?”
叶渺语气平静,“追捕冥灵而已,又不是和人打仗,死不了那么多。冥灵没有神智,近乎野兽,所仗者不过无形无体,轻灵迅速而已。守山大阵镇住江南后,地脉截断,冥灵越不过出云江来,带人去也就是围剿作战。倘若这样都打不出个所以然来,帝国军就可以原地解散了。”
风鹩低头应是,叶渺转身从石矶上走了下去,沿着江岸漫步,“夏将军到杜陵了?”
她便将夏元鼎今日下午送来的军报简要说了一遍,一路回了帅帐,壁上挂着一副元帅轻甲,一副重铠,这两件是叶渺自京中带过来就没有用过的东西,风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明日点兵时我会穿轻甲的。”叶渺余光扫见了她的小动作,淡淡地开口解释了一句。风鹩忙道,“下面的兵士们应当不会在意——”
“下面的人不在意,京中却有人要在意,”叶渺扬眉看她,“倘若我以玄门衣冠领兵,传到陛下的耳中,那领的该是谁的兵?”
风鹩登时醒悟,她是叶渺一手提拔的人,自然乐见叶帅以仙督之名广收军心,却不代表整个江北大营也是。无论是看起来忠君爱民的郭郡守,还是阳奉阴违的夏将军,本质上身后都有着和帝京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出身草莽,本来谙熟这些际会关系间的微妙之处,一点就透,“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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