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顾秀,她身上披着厚重的狐裘,轻袍缓带,看起来依然气质卓然,风仪舒展,只是微带病容,走进来就不住的咳嗽。
大门哐的一声被风关上了,紧接着,两壁上的六扇窗子也哐哐自动关上,帘子齐刷刷地拉起来。而叶渺依旧跪在灵前,像个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顾秀走到安雀旁边,神情温和地朝她笑了笑,然后从旁边的香案上抽了三支香,一撩衣摆,并排跪在了叶渺身侧。
空气依旧沉默。安雀在一旁不敢说话,她的家主却先开口了,“你来做什么。”
顾秀神情黯然,“我罪过深重,来此向诸位先烈请罪。”
叶渺嗤地一笑,“那可担待不起,首相大人还是请回吧。”
顾秀低低唤了她一声,“阿渺——”
“不必这么叫我。”叶渺站起身,语气漠然,“这是叶家祠堂,首相大人既为外姓,还是不要多停留的好,免得惊扰我族亡魂。安雀,送首相大人回去歇下。”
她转身就要走,却觉衣袖被那人拽住了。顾秀望着她的目光极尽祈求,说出来的话却依然万分自持,“能和我谈谈么?”
叶渺忽的笑起来,她示意安雀和众侍从退下,尔后和顾秀相对而立,“好啊,你想谈什么?”
顾秀凝望着她,嘴唇似乎动了动,却还是一言不发。叶渺道,“好罢,首相大人不愿先开口,那便我说好了。”
她从怀中抽出厚厚一捆信札,轻轻拍在顾秀手边的桌案上,“大人知道这是什么?”
顾秀没有答话,她自顾自地继续说,“想来同样的东西,首相大人那里应该不比这个少。这是前次被隐瞒下来的那起研究所事故中,死去的修士遗属寄到京中询问情况的家信。”
她不去看顾秀蓦然睁大的眼睛,讽刺性地微微笑起来,“他们先是寄给研究所,自然是石沉大海,后来又寄给我,但我这里的信都被叶家分舵截留了。截留的命令是大人替我发的,未曾道谢。”
“他们的信一封一封地寄,以为这信寄出去,自己的家人就会回来。然而信没有回来,人没有回来,回来的是一具拼都拼不完整的尸体,是一盒盒已经冰凉的骨灰!”
叶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缓缓道,“他们并非帝国人,也有自己的父母、儿女,却为了我这个家主千里迢迢赶到江北,赶到帝京来送死。如今叶家满门上下都已经死光了,还剩我一个没用的废物,要剖心还是放血,首相大人可以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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