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渺便叹了口气,不再提了。又在江北大营略住了三五日,谢绝了卫邯的挽留,只身去了雪山大阵中。山里清静远人,她便在半山上搭了个木屋居住,门外常常是积雪盈尺,唯有狸猫松鼠来去,她每日冥坐入定,偶尔下山指点守阵弟子,恍惚竟又似回到了数年之前的幽涉。
只不过清静也是相对的,她走前与营中留了通讯法阵,令风鹩每日择要事报告。未及半月就得了京中启霞帝驾崩的密函。
闻讯时风鹩正来雪山劝她先不要回京,“启霞之事另有隐情,当晚方锡和夏小将军,也就是夏元鼎的次子夏昌杰,带着府兵围了西陵,有人说启霞是死于乱箭之中,也有说是方锡蓄意弑君,但无论如何当晚陈从谦的人也在行宫之中,朝中方陈两党素来是狗咬狗,眼下陈从谦出事,不日恐怕霆亲王也要介入。不如让他们自己打去,若叶帅你此时回去反倒镇住了乱流,那些人藏到暗处,更不好收拾。”
叶渺道,“谁告诉你我要回去的?”
风鹩神色诧异,却又不敢反驳。叶渺道,“让姜绪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要掺和这些事。夏昌杰带着自家兵去的?”
风鹩道,“那倒没有,是方锡批的调令,从京西细柳营里调了一队人马,总共不过三十骑。”
那他还算知道忌讳,她又看了一遍密报,折起来放进了抽屉里,神情淡淡,“军部于此事不会开口,至于夏家……夏元鼎要是觉得自己儿子太多,尽可以在那边上蹿下跳。”
京中的消息隔日就一个接一个地送了过来,启霞帝之事风平浪静地结束了,并没有在朝中激起多余的水花,连昭仪杜衷都未遭到什么清算,不足半月就已无人问津,她接到的消息里,一大半都是关于京中正在进行着的大选,以及——顾秀。
那些陆陆续续送来的信上说顾秀当了议员,赢了大选,组建内阁,出任首相……当真是风光无限。及至新内阁的宣誓仪式的次日,风鹩又从江北大营过来一回,手里拿着一封东西,说是军中当月的家书到了,这封是她的。
叶渺很莫名,她跟本家传讯素用法阵,堂主哥哥和叶英看着也都不像是会给她写信的人,风鹩笑嘻嘻地道,“是首相大人那边寄过来的。”
首相顾秀如今风头正盛,暗河的触角无处不在,何至于还要走军中的常规通道花上三天送来。这信里要么是有什么顾秀打算透出去的消息,要么八成就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好拿来故布疑阵。叶渺顺手用冰刃拆开,见内封上一行秀丽潇洒的手书,风致嫣然,正是那人的字迹。
阿渺如晤,别来二月,京中诸事皆毕。庭前落英,晴窗晓絮,惟眷东风。
风鹩笑道,“我还当顾相是有军国大事同你商议,这说得什么风花雪月,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她合了信,“是叫我回去的意思。”顾秀语素含蓄,只不过如此一点隐语,又能瞒过什么?她没大想明白,只道,“和卫邯将军说一声,我午后回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