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世不同, 这一世的昼景有的是时间度过她新婚的每一天。按照琴姬的话来说,就是缠人。
在床上缠人, 下了床更缠人。琴姬的时间远没有昼景充裕,可想和心上人在一起的心和昼景比起来,不差分毫。
坐在马车车厢,她左手持琴谱,右手持白子,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哒哒的, 很是动听。然这声响落在某人耳里就不那么悦耳了。
昼景身上穿着金丝银线缝制的春衫,胸前的衣襟绣着一只雪白狐狸,单单是这只狐狸, 花费了浔阳城手艺最好的绣娘两个月的时间, 金尊玉贵的家主再婚, 心态仿佛年轻了大几十岁, 幼稚的时常教人没话说。
她漂亮的眸子轻轻转着,思量夜里也没弄得太过分,舟舟何故不理人?这和她下棋,也要翻看琴谱的架势着实刺激地她不轻, 她皱了皱鼻子, 清咳一声。
琴姬眼皮轻抬漫不经心地看她, 面上温文尔雅,心里憋着坏:恩人几次三番要她讨饶,不过是讨饶,也不是丢面子的事,只是这讨了饶反而还不得痛快,被吊着的感觉难受的紧, 她又是初尝滋味,哪怕是为了孕育子嗣,多数的时候也受不住这如火的热情。
她自是喜欢那等亲昵,可还是气不顺想看看这人的窘态。毕竟恩人连她那样失态的样子都看得分明,琴姬心思敏感,总想着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她故意不理人,眉眼淡然,若说这通体冷傲的美人还有哪点像是新婚的娇娘子,怕是要剥开那层层衣衫,方能从那如雪的肌肤看到新婚应有的黏糊劲。
昼景被她折磨的心里像揣了七八只兔子,故意在棋盘卖了破绽,连着损兵折将被吃了一小片的棋子都没换回美人垂怜,她暗自咀嚼一番,索性丢了手上的黑子,扔进玉质棋盒:认输认输,不玩了。
她主动认输,琴姬得了轻松,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研究琴谱上,没防备马车一个摇晃,身子倾斜,完完全全投怀送抱扑到昼景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昼景在心里赞了声驾车的车夫,只面上不显,嘴上柔声斥责:这车夫是怎么回事?回去我就辞退他。
她嘴上说的辞退不是真的辞退,琴姬被她搂着腰肢,连日来的亲密身子早已有了下意识的反应,腰身软绵绵地倚靠在那温软清香的怀抱,她暗自脸红羞耻,一张嘴不饶人:你是小孩子不成?
只有不成熟的孩子才会习惯迁怒无辜。
她肯开口,昼景眉眼飞扬,牢牢抱着她:我是不是小孩子,舟舟难道还不清楚?
这话不禁让琴姬联想起恩人在床榻花样百出的种种,素白的手揪上左边那只耳朵,她笑意吟吟:恩人,我允许你再说一遍。
猝然被拧了耳朵,昼景连声讨饶,狐狸的耳朵敏感着呢,轻易揪不得,她吃疼地嘶了一口气,一下子老流氓化身小可怜,琴姬怪不习惯的,但不得不说,她喜欢恩人这样眼眶含泪地瞧她。
她心情极好,想着此前怎样被欺负,还要被冠以生小狐狸的重任,当真是难捱又享受,她眉眼弯弯,悄声问道:恩人,狐狸怎么叫呀?你叫一声我听听?
这奇耻大辱昼景怎能受?她忍着疼,九分做样子,剩下一分切切实实忍忍也能受得的可怜,抿着嘴,威武不能屈。
被此方天地宠爱的狐妖哪能为了哄人而践踏尊严?
不说狐妖,退万步来说,她还是星河里孕育而生的长烨圣君,是统帅星河执掌星河令的大元帅,她咬了咬牙,娇妻的话权当做耳旁风。
她这等骄傲姿态,落在琴姬眼里,便和占了女子清白又自矜身份不肯迎娶的世家子差不离。
想着这几个日夜她是如何被欺负,她心底泛上一缕异样,偷偷和某人咬耳朵:恩人方要了我几天,就懒得哄我了,你的尊严是尊严,我的尊严就不是尊严,我肯为你如此那般,你嘴皮子动动都觉得冒犯了?
原本和她逗着玩,哪能想到把人逗恼了,昼景悚然一惊,连忙和她表明心意,好说歹说哄得人消气。
琴姬也不是真的和她置气,有些话能堂而皇之说出口恰恰证明心里没芥蒂。两人新婚燕尔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晓得昼景趴在她耳边说了何话,逗得少女眉眼尽是笑意。
好了,就你贫。琴姬看她两眼,满心装了痴缠。
被她看得勾动情丝,昼景心绪起伏,手臂微微用力擒着她柳腰,便要动作,且听得马车外一声喊:家主,元家到了。
帘子外是等待已久的岳父岳母、舅兄舅嫂,大好的情致被搅扰,新婚的夫妻二人讪讪移开眼,眼里皆有羞窘。
两颗心鼓噪不停。
且按压下不合时宜的躁动,昼景掀开车帘,一跃而下,转身,将心爱的姑娘抱下马车。
琴姬本想要她搀扶,没想到她会如此,当着爹娘和诸位兄嫂,她克制着羞涩,没敢要那份羞态显露人前。有意无意地暗暗瞥了某人两眼,昼景这才晓得自己惯性使然,差点害得夫人失态。
短短的功夫里又行了错事,她讨好地冲少女笑了笑,琴姬在心里道了声小傻子她怎会因为她的亲近恼她?
她那样不知节制、恣意妄为的欢好她都没恼
手指勾了她的手指,十指交缠,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
感受到她的安抚,昼景握紧她的指节,嘴角翘起,笑意压都压不住。她这么满面春风地站在元赐、谢温颜面前,想也知道这三日过得极好。
脸皮薄的嫂嫂们低笑着红了脸,元家的诸位儿郎脸色却不大好,以为妹妹被欺负了。
爹,娘,哥哥嫂嫂,我们回来了。
琴姬与有荣焉地勾着心上人的手指,脸上挂着真挚的笑,这笑看起来便让人清晰察觉到她当下满涨的幸福感。
谢温颜松了口气,看着昼景怎么看怎么喜欢。
身为男子,元赐对待出嫁的嫡女细细拿捏着分寸,对待回门的女婿,更多了三分顺眼。
两人已结为夫妻,夫妻同体,对着女儿他不能握着软软的手掌心嘘寒问暖,那些遗憾只能在女婿身上填补。
回门日,元家上下热闹的像过年。
美酒佳酿喝了一杯又一杯,昼景陪着岳父聊天,琴姬早早被娘亲带进房里问询,问东问西,问出来的皆是昼景的好。
谢温颜握着女儿的手,笑道:阿景自然是好,只是你们终究是新婚,年轻人血气旺盛,你也不能凡事由着他,莫要逞强。娘说的话,十四可懂?
琴姬知人事知的早,又在梦里与恩人厮混经了几遭,如今嫁人,最后那点不懂的都被昼景手把手解惑,她懂得不能再懂,点点头,满嘴都是昼景的体贴:她待女儿无一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谢温颜取出提前备好的药膳方子:先把身子养妥,女人家十月怀胎有的是苦吃。
有个事事都为其操心的阿娘,琴姬回家一趟很多事都不需愁。这药膳方子确实也是她想要的。
上一世没做到的事,这一世她迫切地想做到。
母女俩说了些体己话,元十七探头探脑地猫在门口:阿娘,阿娘,你们说完没有?我也想和阿姐说话!
十七这孩子谢温颜拿小女儿没法,好在十四会在家里住几日,她也不能时时刻刻和女儿在一处,腾出地儿来给姐妹几人谈心,她出门拐去后厨,想给女儿女婿做顿可口的饭菜。
阿姐!元十七可怜兮兮地抱着她的嫡姐:阿姐,我们好想你!早知道就让景哥哥多等些时日,你走了,家里都不热闹了!
说着话,鼻尖闻到阿姐身上传来景哥哥身上才有的香味,她小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心道阿姐和景哥哥感情果然好得不能再好。
元家姐妹多,说起来一时没完,等到开饭的时辰,换成元十六缠着她的十四姐。
元九娘在旁看得哭笑不得,尤其看新婚的十四被姐姐妹妹们扰得苦不堪言还强行忍耐的模样,终于良心发现地劝阻了元十六接下来的问话:好了好了,阿娘喊我们开饭了。
元家人多,寻寻常常一顿饭都能吃出年夜饭的团圆温馨。
饭后琴姬给众人分发礼物,送给其他哥哥姐姐妹妹的都很珍贵且罕见,到了元十七这,不仅有护身符,还有各种有趣好玩的,不单是这些,最后送上来的,是只幼猫。
送幼猫是昼景的主意,说的好听是礼尚往来。琴姬出嫁前元十七怕她焦虑没法排解,是以送了只幼猫帮嫡姐解闷。
幼猫赶在她出嫁的时候已经被养成一只肥猫,肥猫作为陪嫁礼,新婚夜趁人不备提前溜进喜房,兴头最高的时候猫在房里喵了一嗓子,琴姬被伺候地几番失魂根本没听到这声猫叫,倒是扰了昼景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