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聪明,如果只是为了钱,何苦那么辛苦。
任明卿觉得庄墨这个反应,只可能是生气了。
他一把抱住庄墨的腰:“对不起!”
庄墨淡然道:“你为什么要道歉?我确实是为了金钱名利。”
任明卿有点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在说气话了。
“你是文人,可以清高,我很喜欢,也敬佩你的清高。可我是编辑,我的职责是把你的书卖出去。你可以安贫乐道,我不可以,你无名无利,那是我无能。”庄墨平静道,“只是名利,要去市场上挣。而自从有了市场,就有了违心。要道歉的人是我,是我让你写了违心的故事。”
庄墨没有生气,他心疼任明卿。
自从《转生轮》开始,他强势介入,因为在文本以外,还有很多甲方要求。任明卿不懂,他也不想任明卿懂,因为任明卿没有那么多精力,他搞文本都搞不过来还要去搞市场,那要他编辑干什么?而且这种东西很市侩,人一旦俗了就救不回来。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人俗,那就够了。
所以庄墨哄着任明卿写,他指哪儿,任明卿打哪儿。
写文是极其辛苦的事,任明卿这段时间一直在跟随他的步调走,之前的长篇也好,现在的案子也好,都需要他收住自己的灵气,去做建筑师的工作。
任明卿虽然每天都在写,但他内心的创作欲其实并没有被完全满足。商业要求和自由创作的欲望相背离,他背叛了自己。辛辛苦苦写了7万字,觉得自己发挥得很好,却一个字都用不了,他的失落可想而知。
“只是我让你追名逐利,也有点弥天的非分之想。我是编辑,不是作者,没有你那样的天分,注定这辈子都写不出什么漂亮文章。我只有假借你的手,才能把优秀的作品带到这个世界上。宋之问曾说,自古皆死,不朽者文。可当时当刻悄无声息的文,在这个时代里很难留存下去。你红,你响,也许我的这点非分之想,才能成真。”庄墨顿了顿,缓缓道,“所以,度他山是我此生,最辉煌的作品。”
任明卿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这些话,庄墨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庄墨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为难你了。”
任明卿心思单纯,没有什么欲望,是他利用了任明卿。他实现自己的职业价值也好,人生价值也好,依仗的都是任明卿的笔。然而他之所欲,并不是任明卿之所欲。所以庄墨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希望他来来去去,都跟初遇时候一样干净。
任明卿摇摇头,握住了他温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边上:“我是度他山。我要跟你一起登顶。”
他意识到自己去纠结商业化写作还是自由写作是毫无意义的事。创作出有血有肉又有趣好看的作品,是他,是庄墨,是所有人共同的追求。
他每一次都力图做到最好,也在每一篇结束之时心旌动荡。钱是别人给的,可故事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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