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原则?李海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所谓的公平原则,也是法律中有所应用的一条原则,就是在某种情况下,虽然一方或许并没有义务赔偿,但是如果他不赔偿,对另一方非常不公平,那么这种情况,就要适用公平原则。比方说,一个富翁开车撞到了人,开车的没有违反交通规则,行人也是正常行走,双方都没责任,但是这个伤情,对于穷人来说很惨,损失很大,那么法庭就会判决富翁赔偿部分医药费,让穷人得到医治。
别怀疑,法律确实是有这样的规定的!而且在审判实践中也有应用的例子!国内的司法,绝对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么黑暗!当然也不是主流媒体宣传的那么光明就是了——
但是这个案子应用公平原则,显然不对劲啊,因为李海记得,资料上说的,原告儿子是体制内的人,还是个科级官员,家境很不错,相反那被告的小伙子,自己刚出来工作没两年,身上没什么积蓄,家里又刚刚在乡下翻盖了房子,也拿不出什么钱来。两方比较,明显是原告方比较优势,如果应用公平原则的话,应该是让被告免责,这才叫做公平啊!
“混蛋,这一定是有人做了工作了,八成就是那个对于丢失笔录有责任的所长!”李海一拍桌子,要不是这里是茶楼,他还顾忌着泄露案情,真要气得大骂,这都是办的什么事?想也知道,一定是这混蛋丢了笔录,原告方肯定对他不满,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人,显然不好交代,所以就这么出盘外招,帮着原告打赢官司,就能当没事发生了!
“学姐,你听我说,哪怕这案子输掉了,也不能这么搞法!”李海对着电话大叫,那边宋婷被他吼得一惊,不解道:“为什么?这不是很好么,那被告就该赔钱啊,他要是不赔钱,那才叫不公平了。”
李海本想解释,可是看看周围,这哪里是好好说话的地方?“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他匆匆挂了电话,刚要走人,林沐晨一把拉住:“哎,我听见你们讲电话了,我觉得你那个学姐律师说得不错啊,这不是很公平嘛?当然所长失职的行为是不能这么掩盖过去的,我还是要查下去。”
李海连连摇头,凑到林沐晨的耳边低声道:“不是这个道理,这里面很多事情没法公开说,我们知道内情的觉得公平,可是从法院判决书上就绝对不会公平,要是被告捅到媒体上,搞不好法官和我们律师都要倒霉的,都要臭大街的!”
李海急着走人,又怕在大庭广众下说话被人都听见了,自然离林沐晨的耳朵近了一点,几乎就是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气息喷在林沐晨的耳朵上,这里似乎是她的敏感地带,女警官的身子微微一颤,不自觉地把头一扭,甩开了李海的手:“知道了,快滚快滚!”
李海心里装着事,也没在意,抓起包就冲了出去,林沐晨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回想着李海所说的话,再三咀嚼,才有些领会到其中的寓意:“他说得有道理啊,这件事说不清楚,要是就这么判了,传出去还不知道说成什么样子呢。这小子,年纪轻轻,想不到看得还挺透的——哎不对,就这么走了,变成我买单了啊!居然有警察和律师吃饭,最后警察买单的,反了反了!这笔账我记下了,小李子!这外号不错,以后就这么叫他!”
李海哪知道自己得罪下人了,话说就算他知道也不在乎,林沐晨就不是那种记小账的人。他坐上小从开的车,心急火燎地奔三阳律师事务所去,根据宋婷所说的,今天她们和对方约好了,在那里做判决前的最后一次和解努力——被告聘请的是三阳所的律师。而宋婷原本打电话给他,就是通知他参加这次会议,到底李海也算是承办律师之一。
小从这车技是部队里练出来的,可谓扎实得很,别克商务车长大的车身在之江市上班高峰的洪流中灵巧闪躲,看似不快,却屡屡超车成功,不到九点就赶到了三阳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办公楼。李海虽然一脑门子的官司,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话说要是有这样的好司机,那自己还学车买车吗?不过,有个车本有个车,总是方便的吧!倒是对于这司机小从,自己最近忙得厉害,都没顾上交流交流,有空要好好笼络一下,不是说司机和秘书,都能给领导当家的吗?不容小觑!
到了地方,李海先是和小从道了声谢,然后冲上楼去。这三阳所也是之江市的一家有名律师事务所,论名气不次于天平所,论效益更是凌驾于天平所之上,不过这家事务所的眼皮子很杂,业内名声就不大好了。
李海一进门,迎宾小姐听说是天平所过来的律师,先是让李海登记,然后要求李海出示证件,一看那证件居然是律师助理的证件,顿时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爱搭不理地说:“哦,是朱律师的案子,三号会议室,李助理!”居然连律师都不叫一声!
李海看了看迎宾小姐,心说你个迎宾神气什么?我好歹是时间没到,以后还能是律师,你呢?话说也未必能小看人家,说不定这迎宾小姐也是像自己一样的大学实习生呢?至于用自己现在的那点所谓“成就”来和一个迎宾小姐置气,李海还没这么闲。
他转身进去,那迎宾小姐倒是被他一眼看得心里发毛,虽然李海没有怎么针对他,可是堂堂钱神神使,外加之江市第一白纸扇,这身份可不是说说好玩的,李海一身金马玉堂的贵气,外加几分书卷气质,瞪起人来足以令一般人呼吸都不敢大声!以至于李海随意一眼,那迎宾小姐直到李海进门去了,才有点缓过劲来。
一踏进会议室,只见双方都已经摆开阵势坐定了,原告被告双方的当事人和代理律师隔着长条会议桌排开,正在大眼瞪小眼,而李海眼睛一扫,顿时心里有点腻歪:怎么是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