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鸥也困得不行了,说了声晚安,回房休息。
萧剑扬躺在地上,手枪就放在枕头底下,哪怕是睡着了,有人破门而入,他也会闪电般拔出手枪朝侵入者开火。他现在还没有多少睡意,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也不眨的看着,整个人都像一尊石像。
两年……
一转眼就两年了呵……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外面逃亡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都在仇恨和杀戮中度过,浑浑噩噩,不知道年月日,感觉不到时光流逝,现在在这片充满敌意的土地遇上了熟悉的人,他才惊恐的发现,已经有两年时间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了。
思念,对祖国的思念,对父亲的思念,对陈静的思念,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有太久没有回国看看了,都不知道国内怎么样了。
伏兵、曹小强……这些战友,他们都还好吧?特别是曹小强,这个总是那么冲动的家伙,没有在行动中受伤吧?牺牲肯定不会的,傻人有傻福,他是个有福气的人,没那么容易挂掉。
父亲怎么样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愿意和他一起过完下半辈子的好女人,他不必再那么孤独了吧?
还有陈静……
想起陈静,他的心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有一种麻木的剧痛。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哪怕她再痴情,再喜欢他,恐怕也是黄了,有哪个女子能够忍受男友不声不响的失踪这么久,音信全无的?不能怪她,真的不能怪她,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祝她一生幸福美满。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陈静和萧凯华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鲜活。陈静满脸幽怨,明眸含泪,萧凯华神情愤怒,又带着丝丝怜惜,就这样看着他不说话,似乎都在无言的责备他为什么整整两年音信全无,害得她和他提心吊胆。他喃喃说:“爸爸,陈静,不要怪我,我是逼不得已的……我没有办法回去见你们,我还有事情要做,而且非做不可……有人出卖了我们,我的战友全死了,我必须替他们报仇!”
密集的枪声,火箭弹的尖啸,迫击炮的轰鸣,又在耳畔响起。敌人的呼喊声,战友中弹时的闷哼,还有不甘的嗥叫声,就堵在他的耳朵里,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响起,让他无法入睡。一旦闭上眼睛,刚果丛林里那惨烈无比的一幕幕就会在脑海中浮现,清晰无比,他不敢去回忆,却又怎么也忘不了!
忘不了那些战友们中弹倒下时惊愕和不信的表情;
忘不了那铺天盖地砸过来的子弹和炮弹;
忘不了附骨之蛆般紧咬在背后怎么也甩不掉的敌人;
忘不了为了掩护他撤退果断留下来断后的战友那决绝的背影;
忘不了那名特工在他背上中弹时发出的闷哼,还有他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那种滚烫黏稠的感觉;
还有那一声声打肺里发出来的怒吼: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
“四点钟、六点钟方向出现敌人,我们又被包围了!那帮龟孙子为什么对我们的位置了如指掌?”
“他妈的,我们的电台被人安装了一个高频信号发射装置!到底是谁干的!”
“47,带上金先生立即撤退,我们断后!哪怕是你跑不动了,像狗一样拖着他在地上爬,也要把他拖出这片丛林!”
“47,别管我们了,赶紧撤,我们不能全部死在这里!你要活下去,将那个叛徒找出来碎尸万段!”
“我们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被出卖!活下去,让出卖我们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心又一次被撕裂,极度疼痛遍及全身,眼泪喷涌而出。
轻轻打开房门出来倒开水的林鸥惊讶的看到,这个坚强得如同雪山之巅的岩石一般的青年用被单蒙着头,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也许,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