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张紫娟,似乎也察觉到了唐枫正在定定的注视着她,手下的琴声忽然一变,一股肃杀之气自琴弦之中传了出来,听那琴声中隐隐含着金戈铁马兵刃撞击之声,以及沙场征伐过后的那股子凄凉和惨烈,让人听了,不觉热血涌上心头,恨不得跟着一起拔刀出去,与悍敌一决雌雄。
“张小姐弹得真是好,我听着琴声之中,竟隐约有了辛弃疾的那首破阵子悲壮之意,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真真是我辈的真实写照,奈何大明朝如今病入膏盲,唉,真是令人扼腕不已。今日,得闻张小姐宛如天籁之音的琴声,看来唐枫此来不虚呀。不过,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在此多逗留了,就此跟张小姐告辞了。”说着,唐枫对着坐在琴案后面的张紫娟拱了拱手,站起身来,衣袍飘摆,人已潇洒离去。
张紫娟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看着唐枫就此离开了自己的闺房,而唐枫出了张旺财的宅子之后,就看到贺疯子带着几十个手下的护卫,正在府门前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心头不由感到有几分的奇怪?自己明明的吩咐这贺疯子将那些武器想办法运出城去,怎么他现在却是在这府门前守候着自己出来?莫不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贺疯子,我不是吩咐你,将那些火器想办法运出城去么?怎么如今你人却在这里?”问完了,唐枫的脸上明显的流露出不悦之色,一甩袖子,自己奔着联合商行的那个方向便走,贺疯子急忙率着人在他的身后跟了上来。
“公子先请息怒,那些火器我已经用十辆马车尽都搬运出城外,因为方才公子在白塔寺外就已经遇到了一次袭击,属下深恐公子在遇到二番袭击,所以这才带了十几个弟兄专门在此处迎候与公子。”贺疯子急忙往前急行了几步,走在唐枫的身侧,对他低低的声音说道。
听了他这么一番话之后,唐枫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却是错怪了贺疯子。急忙对着贺疯子低声道:“我这个人就是性子毛躁,事情还没有闹清楚,便就先发火,还望贺兄弟莫要见怪与我才好?如你果真是觉得难出这口心头的恶气,那你就尽管打我几下出出气,莫要憋屈了自己在做出病来。”唐枫并不像那些明朝里面当官的,即使自己有错误也不准许旁人议论,如有人向上递本参奏与自己的话,也会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寻一机会回报与对方。唐枫却是鼓励旁人讲出自己的不足,也好让自己减少犯错误的机率。
“公子快不要这么说,你也是为了大局这才忧心如焚,属下并无责怪你之意,我方才令人去前面探了一下道,得知若由他处运送粮草到晋中的话,在这中间有一条能设下伏兵的山道,本地人叫它做一线天。因担心公子,所以尚没有亲自去察看一下?也好定下来此事。”贺疯子和唐枫边说边经过了联合商行,直奔城门而去。
“一线天?如今我别的都不怕,就担心一点,别我们获知了此事,而与此同时,其他的人也都知悉了这件事情,那到时候可就有热闹瞧了。但愿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好让我们能够顺顺利利的完成此事。这一线天么?你就不用再往来折腾了,干脆,咱们直接带着弟兄们扑奔一线天,那样一来,一是可以就地设伏,二则是多埋一些神雷进去,”随着一句话落地,唐枫早已经走出了城门,身后的那些属下急忙也纷纷的跟了上来。
等众人一同出了太谷城外,又足足的走出了有三里地远,就看到前边是一处缓坡,缓坡两旁是无数的农田,此时已经到了十一月头初,地里早就没了人,就连那些被砍下来码放于地里的高粱秆子,因为已经都晾晒好了,如今也早就被农夫们运回家去,用来烧火取暖做饭。
而他手下的那些人,如今早已列成方队,久久的侍立于大道一旁等着唐枫,那些架马车也均十分整齐有序的排列好了,就等着唐枫到了一声令下,全军也好就此开拔。
在众人的面前逐个的走过去,一张张的脸打量了一遍,忽然站在一个新士卒的跟前,开口对他询问道:“即将与大明开仗,你心里可怕否?”说完了使劲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将面前的这个小小的军校给吓得一时不敢去看看面前唐枫面上,究竟会是怎么样一种表情,只是闷头不语。
“你这厮,往常比何人聊的都欢,如今,怎么公子问你话你却都不肯回一声么?”贺疯子实在是有一些摁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对着眼前这个人厉声喝问道,看他的意思,若是这个流民在不肯开口讲话,他就要上去动手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回禀公子,是有一些怕,因为小人乃是在榆社城里参加流民军中来的,还并不曾真的打过仗。小人这心里实在是有一些七上八下的,最为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上了战场,就唯恐再也回不来了。”这名眼前的流民军一开了口,却讲出这么一套话出来,令一旁站着的贺疯子,心里对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就高高的举起手来,想狠狠地给他一拳。
“疯子你做什么?谁人不惧怕死亡?此乃人之常情,只要多多经过几次大的阵仗,你自然也就会对此习惯一些的。说老实话,我也怕死,所以我才想尽办法在战场上也要保住我自己的命,将对方弄死。他死总比我死要好得多,你说是也不是?”唐枫话说到这里,忽然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岁数并不是很大的年轻人开了一句玩笑话,这多少缓解了一些,他心里的紧张情绪,并且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跟着笑了一下。
“等打完了仗,回去,我帮着你寻一门亲事。哈哈,你们也是一样,好好打完这一场仗的话什么都会有的。好了,贺疯子你去督促那些马车,令他们加快速度的往一线天那面赶。大家出发,就依着咱们训练之时的千里奔袭那般做法。”吩咐完了,唐枫带着浩浩荡荡的流民军们,径直往晋中一线天的方向赶去。
贺疯子也急忙令那些车掌柜挥起鞭子,催动马车,紧紧地尾随在流民军的身后。噜噜作响的车轱辘声,反倒比起前面那些流民军们行军的声音还要大上一些。而此时的流民军们,恨不得自己的腿立刻变成一双飞毛腿,一步就跨到一线天去。夜里出得太谷城,披星戴月的一路紧行,半路上也没有停下来休歇一下,喝口水润润喉咙。虽然一个个嘴唇因为长时间不饮水,都已经干裂开来,可并无人对此稍有所抱怨。
此时的流民军们心中只有两个字,奔袭。每个人都唯恐因为自己走得慢而拖累了全军,最终使得明军从一线天毫发无损的轻松离去。所以,皆是闭着嘴咬着钢牙,即使有了内急,也各自纷纷憋着,眼睛望着前面的路,双腿如飞一般的疾走着。
在天色蒙蒙的亮了起来的时候,而日头也微微的浮现出一抹金黄之时,流民军们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在那数座高山中间所夹着的那一处蜿蜒的宛如峡谷一般的山道。不错,那里就是众人期盼已久的伏击之地,一线天。
“大家先将马车上的神雷搬下来,与我在这山路的头前和中间还有后方多埋设一些。贺疯子你去领着人去挑选那些爆炸迟延一些的神雷,挑好了的话,你就让人埋到后面去,前面的都要埋上那些,只要明军一接触到就要立刻爆炸的。再过来一些人,将这些火器都搬到山上去,尤其是这几只三眼火铳,这东西射的可是很远的,一定要选择一个高一些的地方架支好了。而后在每个人带上五枚掌中神雷和一支线膛火铳,即刻上山上寻好地方趴下。在这之前,可以先去将你们的屎尿可都打扫利索了,莫要再临打仗的时候在被吓得尿了裤子。”唐枫说完了,亲自带着人开始埋设神雷。
周围的流民军们一见到他都亲自跟着挖坑,也立刻跟着纷纷动起手来开始挖坑。人多好干活,这前后的山路加上中间那一段的山路,没一会大家就将神雷都埋设好了,外表也铺上了厚厚的土,将形迹隐藏起来,同时把引线也都引了出去,保证对方的粮草车队一旦到来,准保是让他飞不出一线天去。
眼看着将这一块都弄利索了,唐枫这才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着众人打了一声呼哨,流民军们立刻纷纷散开,往两旁的山上飞快的爬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响马盗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东北军攀援到一线天的两边山顶之上,就势趴卧在地上,就等着明军押运着粮草还有军饷由此处经过,自己将它劫夺下来,整件任务也就算圆满地完成。而东北军们最为希望的,就是这面山顶上一放火铳,那面的明军就此吓得屁滚尿流纷纷逃窜而去。这样一来,也就不用在于对方以命相搏。
一直等到了太阳升起的很高了,才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战马与车轱辘彼此之间交相呼应的声音。紧跟着就看到前面拐了一个大弯的山道上,有十来个明朝的军校,簇拥着两个骑在马上的人走在头前。
而那两个人一边催着马往前面走着,一面往两边山梁上不断的扫视着,身旁的那十几个明朝的军校脸上,也各自都是一副戒备的神情,右手中紧紧握着单刀,左手持着一面圆形盾牌遮挡在自己的前半身上。
可能在这一线天周围,并没有听到有任何异样的动静?或者是看到什么令人起疑的地方。其中的一个骑在战马上的将官,对着身旁的一名军校低声吩咐了一声,那个军校听了之后,立即撒脚如飞的往来的路上跑了过去。一会他的身影就被一块山石给遮挡住,人也便就此看不见。
唐枫唯恐手下的东北军将士们过于急躁,不等全部军队进入埋伏圈就立时开火,便又急忙吩咐人,替自己传下了几道军令下去。让大家切不可随意出击,必要等自己这面发下军令以后,才允许攻击山下的明军和马车。
眼看着山下的那些明军,居然将整支车队抻了开来,使得一整支军队松松散散的仿似自由自在的走着,却并无人对此过问或是稍加管制。让人看上去,就会以为这支军队军容涣散,人人都放了散羊,定是十分好对付的。可要是这般的去想这山下军队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
对于这种小小的伎俩,唐枫自是一眼就以辩认出来。对方不过是宁可牺牲一部分军校的小命,以此好知道这两面的山上到底有没有埋伏?如果要是当真有埋伏的话,那就后队变前队,立时从这里撤出去。而身后的那些分散开来的军校,也就此替他们做了断后的军队,必将死死的缠住这些埋伏的人马,也好让大队人马能够脱身。这一招到有一些像是壁虎断尾求生的意思,如今看起来,这位明军的大将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一直等着前面的人都走出去了不少,后面的马车和大车如今也刚刚好经过此地。唐枫轻的抬起右手来,双眼紧紧地盯着山下的车队,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即开始对其攻击。
可就见那些马车列成了行,如今正好刚刚走了过来,军校们护在马车的旁边,小心谨慎的与车子一起往前面慢慢行进着。
就在唐枫要将手往下用力一挥的那一瞬间,忽然就听得山前面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紧接着,嗤的一声,一支响箭射在军校们脚前的山道之上,箭杆兀自颤抖着。
“响马盗来了,大家速将车子赶到一处结成车阵,以防被对方的骑兵突袭。军校人等也速躲在马车的后面,各自将弓箭都寻出来预备好了,以被响马盗往上冲杀时候用。”那两个骑着马的将官中的一个,有条不紊的对着手下的军校们吩咐着,让众人做好了准备,好于这个响马盗好好地打他一场。
随着他的吩咐,马车立刻被车夫们驱赶着围成了一个圆圈,马头对外,这样的话,里面的人既可以能支持的久一些,也可以借着战马用来阻挡住对方,必要之时,战马还可以用马蹄来踢伤对方。
明朝的军校们纷纷的蜷缩进马车的后面,用这无数架的马车构成了一个简易的堡垒。那些被明军们称作响马盗的人,终于出现在山前的山路上,一个个红色的头巾包裹着脑袋,手中各自拎提着一把斩马刀,吆五喝六的奔着那些马车而来,可尚没有到了切近,就见由马车的后面射出一蓬箭雨来,有一两个响马盗一时猝不及防中箭摔倒在马下,看其十有要够呛,那两匹无主的战马,也落荒而逃。
响马盗见了并不慌张,一个个反而是取出一张弯弓,纵马往前奔到了一定的距离,弯弓搭箭对着马车里面那个圆圈就抛射了过去,随之而起的,是一阵阵的凄厉以及的惨叫声传出来。
此时一直盯着山下的贺疯子实在是有一些忍耐不住,这就要站起身,下令兄弟们攻下山去。却被唐枫给劝阻住了,就见他面带笑容,低低的声音,对着贺疯子言道:“贺疯子,你莫要着急下去,如今这底下可真算得上是十分的混乱了。可是要离着两败俱伤可还是早点,等他们都打得差不太多时候,咱们再下去逐个的收拾了。那样一来,既是得了粮草,也得了相当数量的马匹。所以这眼下可千万别着急,你总得等双方各自入了套里才能收网。”唐枫说完了,在自己的兜里取出一副独筒的望远镜,对着下面仔细的观察着,估摸着两方受伤的人?
很明显,这马上的骑射源自蒙古人或者是后金人的技艺。一通箭射了过去,里面的人惨叫连连,可却没有人出来,反倒还是在里面四处的躲避着。而外面的这些骑士,因为骑在马上,所以中箭的人几乎微乎其微。而那两个领兵的将官,其中的一个早已被迎面过来的一个响马盗,一刀将身子给砍成了两半
至于另一个将官,如今也跟着那些军校躲进车子当中,还是命人不断的反击着。只是所射出来得羽箭,没有多少射到这些马上的人,即使偶尔一两枚羽箭射中了他?可那羽箭居然顺着穿在身上的盔甲,滑到了地上。这多少令躲在车后的明军们有些为此感到吃惊。
终于,那些响马盗们,开始将人聚拢了起来,纷纷的对着那些围在一起的马车,做最后的攻击。马车里面的明军,也终于在也捱不下去了,干脆是七嘴八鸭子的对着外面高声喊着投降之类的话语。
马车终被被里面的人给驱赶开来,一个个的明朝军校,将手中的刀枪和盾牌以及弓箭都随手弃于道路两旁。自动列成了一行走了出来,响马盗们骑在马上,也分别站立在山路的两侧,让明军的俘虏们从战马的中间经过。
而还有十几个响马盗则是纷纷跳下了坐骑,开始将马车都给赶到了一起,又将自己的战马系在马车的后面,一挥马鞭,驱赶着马车这就要往他们来的路上返回去。
“动手。”唐枫一声令下,随即两面山梁上顿时是枪声大作。山下的战马也立刻就受了惊吓,不是咆哮着,就是转过身子要往相反的方向奔弛而去,马上的响马盗们不得不紧紧带住丝缰,努力地想使这战马停下来。
可山上的火铳已然连成了一片,就如同爆豆一般的声音,连绵不绝的响起。那些马车上的响马盗一见自己居然中了旁人的埋伏,便豁出命的催赶着马车想往来的路上跑,可还没等跑出几步去,就听的马车前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将马车上驾辕的战马一下就给炸的血肉纷飞,整架马车也跟着变得支离破碎,至于马车上的那个赶车的响马盗,如今早就连尸首都寻不到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现场的这些人的耳朵嗡嗡作响,而遮掩住了天上太阳的浓烟和烟尘在半空之中四处漂浮着。一张张满是鲜血的脸庞,茫然的望着身前左右,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眼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即使这样,山上的火铳还是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东北军们在唐枫的带领下,逐步的往山下压进,而此时的东北军们也被分成了前后两排,前排放完枪之后,立时俯下身子开始重新装填火药和弹丸。等着第二排的人放完了枪之后,这才又轮换过来,两面山梁上的东北军,一队由唐枫带领,另一队,则是由着一名小头目带领着。
眼看着离那山道已经不算太远,而这些东北军的将士,此时俯身在半山坡处,对着正处于混乱中的那些响马盗或者是明军俘虏,一一的用火铳来点着名,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乱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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