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衣女人眼眉几分熟悉,但陆小屿一时又想不起哪里,他沉默地朝前走,这人挽着包跟在他身旁,一路欣赏校园的景色,极为自然地问道,“你读几年级呀?”
“我不是学生,是老师。”
“那你岂不是要上课,”黑衣女人微微讶异,“不会耽误你上课吧!”
“不会,这个学期的课已经结束了。”
黑衣女人感慨道,“这么年轻就是海大的老师呀?还长得这么好看。”
陆小屿耳根子微微发热,忙摆手道,“您说笑了。”
“你看,你还很心善帮我找路。我家孩子今年也刚入职海大,我想着再找不到路,就让他来接我。”
“您家孩子是来的哪个学院?”
“哎呀呀,”黑衣女子仔细回想,不无遗憾地说,“名字太长了,没有记住。我做珠宝的,孩子研究的东西实在太深奥,看不明白也听不懂,有时他跟我讨论他的工作,我连他是不是在混水摸鱼诓我都不知道。”
陆小屿低头轻声笑了,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对他一向冷淡,说出口的话通常没什么温情可言,和眼前这黑衣女人截然相反。
他不无羡慕地说,“怎么会,有您这么温柔的妈妈,您的孩子肯定不会骗您。”
黑衣女人满意地笑了,“你笑起来很好看嘛,年轻人多笑一笑。刚才苦着脸看天,看起来好难过。”
远远的,艺术学院的钟楼在梧桐叶间露出一角,陆小屿问道,“您的展览是在哪个厅,艺术学院有三幢楼,结构有些复杂,不太好找。”
黑衣女子从包包侧面找出邀请函递给陆小屿,“艺术学院二号楼梵高厅,这是在哪?”
陆小屿接过来大致地扫了一眼,是艺术学院和市里美术馆联合承办的主题展。他的目光停留在抬头,上面写着:“沈婉如女士敬启”。
人如其名一般温婉的气质。
“我带您去吧,这个厅位置有些特珠,在钟楼后面,从错层的小广场穿过去,不太好找。”
沈婉如点点头,“感激不尽,开幕式两点半,迟到了怕是惭愧。”
绕过小礼堂和艺术学院那油画般的庭院,穿过钟楼,抵达在另一侧的二号楼。
离开庇荫处,阳光直愣愣地,倾斜直下,令人生起皮肤被灼烧的错觉。
好在楼前上小广场的台阶已有展板,工作人员在指引观展人员入场。
远远的人群中一眼能瞧见司沈然,他袖子卷起,脱下的西装背手搭在后肩,垂着头正倾听站在他身侧的沈姝君说话,脸上表情看不大清楚。
直至走近了才看见他脸上是带着温和的笑,一时间不知是羡慕还是什么情绪又翻涌而上,陆小屿停下了脚步。
沈姝君望着他们这边,忽地嫣然一笑,朝他们喊了一声什么,脸上露出俏皮的表情,穿着小高跟一路小跑过来。
“呀,姝君。”沈婉如抱住和她差不多高的沈姝君,两人亲昵地贴了贴脸颊,“今天真漂亮。”
沈姝君回了句什么陆小屿没听清,因为司沈然也看见了他,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似乎变回了多年前那个阴沉午后,在教学楼楼梯偶然对视的那个冷冷的带着几分凉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