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李秀成带着水师给彭大顺制造的麻烦,江面上的战船还在继续耀武扬威,陆地上的李柱子和赖汉英领着步兵冲着九江城也杀将过来。彭大顺在知道新军的地面进攻也开始后,头皮一阵发麻,这仗打的也太窝囊了,但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就往北门赶去。彭大顺到了地方一看,这陆地上的新军玩得更绝,老远就停了下来,然后大摇大摆的把大炮架起来,冲着九江城一通猛轰,彭大顺暗自叫苦,连忙让兄弟们分散趴下。
按说太平军也是久历阵仗的,和清军湘军没少拼命,有很多人也是刀山火海里撕杀出来的。这清军也好,湘军也罢也都是有大炮的,打仗时也喜欢用炮乱轰,可这新军的大炮也太变态了,打的远不说,威力还惊人。湖北江西一带的太平军以往和新军作战的经验不是很多,不知道新军的厉害,石达开交代彭大顺死守不出,彭大顺原来还不服气,现在总算尝到滋味了。炮击总算停止了,城墙上一片狼籍,死者伤者无数,最倒霉的还是那些宝贵的大炮,又一次成为了新军炮火照顾的主要对象。按常例对手应该发起冲锋了,彭大顺一面招呼救护伤员,一面安排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
城墙上的太平军手里捏着抬枪弓箭,一个个紧张的看着新军的方向,等待着对手的攻击。可太平军等了一阵,新军却没有发起冲锋的意思,彭大顺正纳闷呢,这打的是什么仗?正想的不明白的时候,新军阵营里又是一阵轰鸣声,密集的炮弹呼啸着又奔城墙上打了过来。彭大顺心中叫苦:“坏了,上当了。”这一次炮击的大炮里加入了155毫米的加农炮,这种近乎平射的大炮,炮弹落在城墙上,威力巨大的爆炸一次次把城墙炸出一个个大坑。一发炮弹准确的打在门楼上,顿时把门楼子就掀了起来。那些刚刚做好战斗准备的太平军被这一轮炮火炸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接下来的情况就更令彭大顺奇怪了,新军是光打炮不进攻,有时候来个两三炮,有时候是一阵密集的炮轰,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以为新军应该消停了,谁知道还是老样子,冷不伶仃的就是几炮,弄的兄弟们觉都睡不安,生怕睡着了会挨上那么一炮。
九江这仗打的邪门,彭大顺怎么也没弄明白李秀成想干什么?新军在九江城外呆了快十天了,整日里有事没事的放上几炮,战船也是隔三差五的过来溜达一圈,当然每次都要往城里送点礼物。而且都好是重镑的炮弹,这时间一长,九江城里的太平军也被弄疲了,反正不管新军打炮还是不打炮,一律不上城墙去招那个罪,免得被误炸。新军的炮击也很有目的性,专找太平军的大炮下手,这十天下来,城里还能打的响的大炮也没几门了,这让彭大顺很恼火,但石达开的命令在那摆着,彭大顺也只能干瞪眼。
虽说李秀成不动用步兵进攻,但这大炮也是不好惹的,九江城里每天都有不少倒霉蛋中奖。气的彭大顺直跳脚,虽然石达开命令他死守不出,但时间长了就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李秀成这边打九江,曾国藩一看机会来了,立刻派人联系刘铭传,让刘铭传从鹰潭出兵打南昌,刘铭传找了n多借口,什么没粮食啊,没军饷啊,总之是不出兵。曾国藩没办法,但太平军也不能不打啊,于是便自己领着湘军又打武汉,又打南昌的。湘军可不是李秀成,他们玩真的,武昌城被曾国藩打的连连告急,把个石达开忙的行,但石达开又不敢冲南昌调兵,生怕刘铭传一个想不开,突然进攻南昌,所以石达开根本就没工夫顾及九江。
面对九江城外的一直没更大动静的新军,彭大顺不甘心被动挨打,终于决定杀出去和新军拼命,就算石达开责罚自己也再所不惜。
凌晨,新军的大炮也休息了,漆黑的夜晚使大炮也看不到城上的目标,半夜胡乱打上几炮后,下半夜炮兵们也休息了。天上一丝月光都没有,无数条绳索从九江的城上垂了下来,一个一个太平军嘴里咬着闪亮的大刀,或背支火枪,沿着绳索快速的降了下来。新军的军营布置在城外的十里处的一块高地上,漆黑的夜晚遮盖不住这滔天的杀气。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太平军悄无声息的靠进了新军的营帐,走在前面的人几乎可以清晰的看见,新军的大炮在即将熄灭的火把下闪着亮光,昏暗的火光下,几个新军在打着瞌睡。目标越来越进了,太平军的战士们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只要再有五分钟,就可以冲到那可恶的大炮面前,砍死那些开炮的家伙,再把这些可恨的大炮弄回去。
突然间,一个个火把在新军的阵地前被点然,更可怕的是,阵地前的大片土地也跟着燃烧起来,太平军的勇士们顿时错愕,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上铺满了稻草,是那种晒的很干,一点就着的稻草。火势一下就扩散开来,朝着太平军来的方向扑来。同时新军营帐前突然灯火通明,一个个燃烧的火球朝太平军滚了下来。新军的阵地前呼啦一下,火光中有无数新军士兵仿佛是冲地下冒出来一般,出现在太平军的面前。一支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口对准了这些试图靠近新军阵营的太平军。这时候太平军想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勇士们没有丝毫的犹豫,而是呐喊着冲向火焰,冲向新军的阵地。
突、突、突、一串串火龙在凌晨的黑暗中格外醒目。乒乒乓乓,端着的步枪也密集的响起,太平军的勇士们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就不断的被击倒在地,一场偷袭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血花的火光中幻化出一幅幅恐怖的图案,新军的士兵在敌人投降前,麻木高效的屠杀自己的对手,整个新军就仿佛是一台精密是的杀戮机器,没有任何误差的收取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战场上已经没有几个太平军能站起来了,整整一万人的偷袭队伍,全部都选择了向前方倒下,没有后退,当机枪声终于安静的时候,一些受伤摔倒的太平军还在挣扎着向敌人爬过来,地面上被火烧后的灼热把流躺的鲜血迅速的蒸发。
站在城墙上,看着自己的兄弟就这样倒在自己的面前,彭大顺顿时觉得眼睛都要睁裂了,嘴巴里吐着粗气,拳头也紧紧的攥着,定定的看着城外的修罗场,城外的新军仿佛就是杀人和吃人的妖魔。彭大顺感到一种愤怒,但更感到一种恐惧,恐惧的感觉使彭大顺几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两腿一直在微微的发抖。
事情并没有结束,沉寂了多时的新军大炮,又一次迸发出怒吼,密集的炮弹比以往一次都来的凶猛,一门门155毫米的加农炮几乎是用水平的角度在射击,目标就是九江被北门的木制铁皮的大门。炮击持续了整整近两个小时,城墙上,一发发 炮弹爆炸后变化成一团团火焰,照亮了城墙上的一切,通过望远镜,李秀成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太平军在惊慌失措的四处 躲避着炮火,结果反而不断被炮火吞噬。此时的太平军统帅彭大顺麻木的看着新军的方向,要不是身边的警卫把他按倒,他也应该被这炮火吞没。
天色终于度过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长江上新军战船密布,在连日的炮火打击下,城墙上已经没有能远距离打击新军战船的火炮。战船比以往更靠近城墙,密集的炮火顿时覆盖了临江的城墙,战船上一面开炮,一面放下一条条小船,小船上不断有士兵下来,登上了江边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