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比普通人细腻,能记住很多细节,还习惯用彩笔点泪痣,心情好点红,不好点蓝。
爱戴连帽衫的帽子,走路只走直线。
还喜欢像现在这样,在课堂上把老师写的板书都抄在手上。
盛夜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存得下来?回去不是洗洗就没了?
小自闭好像并不爱搭理人。
盛夜行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小星星”和自己凑同桌,居然还是个不讲话的。他无趣地轻踹了一脚课桌脚,路见星还是没把眼神瞟过来。
就当没他这个人一样。
盛夜行开始烦躁。
“寒老师,”他举手,把衣服立领又拉高了点儿,“我想出教室。”
“怎么了?”唐寒想应该是他情绪上来了,赶紧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兜里给盛夜行找药。
盛夜行拎着篮球袋站起来,“我就去走廊吹吹风,不吃药。”
教室里的气氛太压抑,他待不下去。
“对了,寒老师……”
他扯了扯领口,眼神锐利,“学校叫两人一组搭伙儿互相治疗的事,我不跟他一组。”
盛夜行指了指路见星。
“他自闭,我躁狂,火山撞冰山,您开玩笑呢?”
说完,他就直径往外走了。
教室内,唐寒忍不住在内心嘀咕:我还没说安排了你俩一间寝室呢……
现在盛夜行情绪不稳定,暂时先不说吧。
教学楼的走廊宽敞,专门供他们这些有病的小孩儿活动。
盛夜行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上课上一半儿出来吹风了。
他十来岁开始患上躁狂症,至今好几年,最开始完全不能自己控制,但在学校待了一段时间,已经学会了不被疾病掌控。
躁狂症属于精神疾病,患者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病情却十分复杂。
他时常情感高涨或容易被激惹,精力旺盛,特别好动。
甚至在十六岁那一年开始,会出现性亢奋的情况。
偶尔发病时,盛夜行对自己的病情没有认识能力。起先还坚持吃药,后来就直接揣了把锁,把自己关进学校专设的禁闭室中。
本来他的攻击性并不强,但由于留了寸头,又鼻高唇薄,眉骨凸起显凶相,让更多同学对自己敬而远之。
虽然学校是住宿制,却关不住飙夜摩托翻墙样样都精通的他。
盛夜行凶名在外不假。
可没人知道,他也会在寝室包饺子,包小时候在老家最爱吃的蒲公英馅儿饺子。
没什么理由,养胃。
至于家庭,盛夜行倒不像路见星那样有家庭,相反,他没爹没妈的,病症发得也烈,十二岁就被送到了特教中心。
一直由远在隔壁省会做生意的舅舅当儿子养着,母亲去世前也留了一笔不小的钱。
他就是传说中的“三不管”,脾气还不小。
舅舅是已去世的母亲的兄长,但舅舅家的小丫头比盛夜行年纪小了很多。
论称谓来讲,盛夜行该喊一声“表妹”,可一面对那四五岁的小丫头,盛夜行总会想拎她小辫子喊一声“盛小开”。
妹妹没有跟舅舅一起在隔壁省会生活,而是跟舅妈一起在他生活的市里。
为了不给舅妈多添麻烦,盛夜行几乎小半年才会抽空去探访一次。
盛夜行去走廊透气,一站就是半个上午。
等下课铃响,他又回教室拎起书包,甩单肩就走。
住宿楼在校外,隔了一条马路。
他们宿舍楼下有高高的围墙,只能刷卡进,除了门禁以外,还有几个老师看管着。
因为学校里的孩子大多是精神疾病,不少家长还是不放心,所以选择走读,住宿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每天一放学,校门口就聚集了大群家长。
用校内的话来说,住宿的才真是“被遗弃在了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谁在乎。
盛夜行踹着篮球袋过街。
南方的冬天湿冷,东门靠外边儿的气温更低。他穿得太少,立领校服是他唯一的御寒工具,自然取暖就全靠跑了。
他路过一栋居民楼,忽然看见眼前有东西坠落,下意识躲闪开。
盛夜行意识到这是高空抛物,猛地一抬头对楼上喊:“谁扔东西?下来!”
也许是做贼心虚,有个中年男人从七层楼高的地方探头大骂:“哪儿来的臭小子!大白天的叫个屁!”
叫的就是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