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小会儿,她扬声把沈昂也叫了进去。
沈昂迟疑地起身走进去时甚至觉得易倾手里拿着把菜刀也不奇怪,结果她手中拿着的是一只不锈钢咖啡杯。
作为咖啡狂魔,易倾光是收藏的咖啡杯就有好几十个,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绰号。
被她握在手中绰号叫“小森”的杯子保温效果极佳,完全不透明,顶上只有一个小口。只要不倒出来,就绝不可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手,给我。”易倾朝他伸手。
沈昂战战兢兢地交出自己的手,被易倾动作温柔地握住。
“闭上眼睛,”她说,“告诉我这是开水还是冷水。”
沈昂在极度的无措中咬紧嘴唇闭上眼,感觉到一小股水流被倒在了手背上。
他能知道那是水流,但并感知不到温度。
如果是开水,正常人在接触的一瞬间就会被烫得条件反射地甩开手。
沈昂无法做出判断,只能把结论赌在易倾的性格上:“……是冷水。”
就算要测试,易倾不会用滚烫的开水伤害他。
“是吗,”易倾淡淡道,“那你睁开眼再猜一次。”
沈昂忐忑地睁开眼睛,发现易倾正要把杯子里的水往她自己的手臂上倒,脑子里顿时嗡了一声。
什么都可以赌,这件事上沈昂连0.1%的可能都不敢压。
身体快于思想,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凭借本能飞快扑上前抓住易倾举杯的手,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去覆盖住易倾下方那只手的小臂皮肤。
争夺的过程中,保温杯剧烈晃荡两下,最后只从杯口溅出几滴透明水液,全都砸在了沈昂的手背上。
易倾安全了。
但沈昂也暴露了。
“如果你知道是冷水,为什么这么紧张?”易倾挣开沈昂的手腕,将咖啡杯随手放进水池里,淡淡道,“沈昂,不是说你的病已经治好了吗?”
沈昂满脑子的念头乱成一团麻,张了张嘴:“我……”
易倾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盯着沈昂等待了十几秒钟,铃声始终没有停止,才轻轻出了口气去外面餐厅接电话。
接起电话和人说话时,易倾的声音也仍然很平静。
电话很短。
然后易倾挂断电话敲敲厨房的门,语气喜怒难辨:“出差的两个人食物中毒,我临时顶替他们走一趟。”
第45章从高三就开始暗恋你。……
易倾还握着手机,保护壳的棱角硌得她手心都在痛。
虽然外表看起来相当冷静,但易倾这会儿脑子里的状态可离“冷静”这个词太远太远了。
沈昂一直隐藏自己本性装乖,这易倾无所谓。
沈昂有可能早就暗恋她却一直不说,这也无所谓。
可身体这样的大事,沈昂却拎不清轻重、很可能还隐瞒了所有人,易倾就不能不好好和他谈谈了。
沈昂打小身体好,从来没有感冒之类的小病小痛困扰。
易倾在吃晚餐的过程中把什么可能性都想遍了,觉得对沈昂来说最可怕的病大概就只有一个。
于是她拿自己去试了沈昂,得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
——沈昂又失去了痛觉。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沈昂甚至从来就没有恢复过痛觉。
无论哪一条可能性,都令易倾头疼得不行。
如果不是突然接到的出差电话,易倾绝对会花一晚上把沈昂的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再把道理给他讲明白。
刚刚的电话是老板低声下气亲自打来的。
这趟出差本来就是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其实对方原本中意的人选就是易倾,易倾坚决不想出外勤才换了人。
食物中毒的是女主管和陆臣野,他们俩一起倒下,真就没有除易倾以外适合担纲的人了。
“……一个小时后我就得到机场。”易倾轻轻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出差期间,你自己想想清楚,等我回来以后要和我说什么。”
机场离易倾家足足半个小时车程,她几乎连整理行李的时间都没剩多少。
易倾也实在没有理行李的心情,随便拿了点工作用的物品、衣物、证件,一股脑粗暴地塞进小型行李箱里,就提着往外走。
沈昂不敢上前触霉头,在易倾身后亦步亦趋,不远不近隔着两步,一言不发,看起来好像被主人抛弃在雨夜里湿淋淋的小狗。
易倾出门时越想整件事越气得肝疼,在玄关回头瞪了沈昂一眼。
沈昂立刻停住脚步,再靠近一点儿都不敢,就连双手都无处摆放地背到了身后去。
易倾深吸口气,对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想清楚。想不清楚,就不要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然后她怒火滔天地把门甩在沈昂脸上,提着行李箱去出差。
——跟沈昂捅的这篓子比起来,就连晚上突然要去机场出差这事儿似乎都没那么令人生气了!
去机场的路上,易倾思来想去还是给沈越打了个电话,劈头盖脸地问:“你早就知道吗?”
沈越连声招呼都没打完就被打断,那敏锐的神经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沈昂又怎么了?我早知道什么?他高中是个不良少年,至少从高三就开始暗恋你,为你学做饭,偷偷去你的城市看过你,在知道你要调回榕城来后就决定装成你的理想型和你偶遇……这些我都已经坦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