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地砖太硬,她进门就想直接睡在地上。
啊……不如在门口放个地毯吧,想倒就可以直接倒下,也不会痛。
“易倾?”沈昂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
易倾连嘴都懒得张开,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回应。
没两分钟,沈昂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他在长沙发边上蹲下,戳戳易倾的脸:“舒芙蕾刚出烤箱,再放一会儿马上就会塌了。”
这怎么可以!
易倾用力睁开了眼睛:“扶朕起来,朕还能吃。”
她说着,自己支起了上半身,但还没站稳,沈昂已经像给小朋友举高高那样把她从沙发上举起、又稳稳放到地上。
这个姿势照理说是不太能举得起来一个成年人的,但以沈昂的上肢力量做起来相当轻松。
觉得整个身体被抽空的易倾搭着沈昂的肩膀长长叹气:“辞职,我四十五岁……不,四十岁前一定会辞职。”
“可你上周还说自己喜欢这份工作,准备干到天荒地老。”沈昂好脾气地提醒道。
“周末的时候说的话,怎么能算是人话!”易倾愤怒道,“我易倾今天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可能把这份工作干到天荒地老!”
沈昂半拖半拉着把易倾带到餐厅、按到椅子上,再把勺子塞她手里:“尝尝看。”
易倾机械性地吃了一口,然后又吃了一口,接着很惆怅忧伤地长长叹气:“……沈昂,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可沈昂都马上就要毕业了。
想到这里,易倾万分遗憾地咬着勺子去找手机,口齿不清地说:“因为太好吃了,我觉得应该再多给你打点钱。”
但手机早就和包一起被她扔在了门口。
沈昂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小儿退烧贴,仔细贴在了易倾额头上:“吃完这个趴着休息一会儿,十五分钟后开饭时我再叫你。”
额头上的凉意顿时抚平头脑发烫的不适感,易倾三下五除二把甜点吃完,软绵绵懒洋洋趴到桌上的时候手里还虚虚握着个朝天竖起的勺子。
别说十五分钟,易倾用了不到半分钟就睡着了。
……
沈昂把两碗米饭放到桌上,动作很轻,易倾仍然睡得不省人事。
距离十五分钟还差一分半。
沈昂缓慢又小心地抽走易倾手里的勺子,支着餐桌俯身去看她的脸。
这趟出差的实地考察应该是真的累,易倾趴在桌上睡着时连手臂都没在下面垫一下,脸颊直接压在桌上,像个小孩似的稍稍被挤得鼓起一块。
这让沈昂想起易倾每次吃硬糖的时候总喜欢把糖果含在脸颊一侧、鼓起一个小包。
易倾有时候会生出一些特别天真可爱的想法。
比如她总喜欢把糖果从嘴巴左边滚到右边,右边滚回左边,来回调换,因为觉得“幸福的甜味应该平均分享给两边的牙齿”。
沈昂当然不会说“牙齿尝不到甜味”,他觉得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易倾可爱死了。
要是人生只能许两个愿望,沈昂想用第二个愿望许愿易倾一辈子这么可爱。
沈昂看了许久,只看,不动手。
他太知道自己的狗屎性格,没碰过尝过也就算了,一旦出手过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再跟现在一样踩在安全线之外。
墙上的艺术时钟秒针走过两圈,沈昂才弯腰把易倾叫醒。
易倾揉着眼睛坐直,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鼻子里发出几个没有意义、但听起来又像是撒娇一样的含糊音节。
沈昂竖起耳朵,心里跟漫画背景一样鲜花绽放,脸上不动声色、目不斜视:“吃饭。”
“谢谢,”易倾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郑重道谢,“回家就有饭吃真是太幸福了。”
沈昂“淡定”地说:“没关系,你有付我工资。”
易倾吃了几口饭,像是脑回路终于从另一个维度回来了,懒洋洋地说:“梁导那个节目马上要做新一季了。”
沈昂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易倾一眼:“那今年也是惯例?”
易倾和那个姓梁的导演合作愉快,节目又意料之中地火爆,从第一季之后的每一季都会启用一套新房,并且交给易倾来设计装修。
所以,易倾每年都会去相亲市场上看看今年和去年想必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别说男的,连女的她都见过好几个了。
“对。”易倾有点提不起劲来地应了声,“具体就不说了,现在下班时间——反正就是接下来两三天我都不回家吃晚饭。”
“知道了。”沈昂带着笑应下。
但沈昂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第一年他全程监视了易倾的四次相亲过程;
第二年监视的过程中,他还解救了被其中一个相亲男纠缠的易倾;
第三年他“意外”和同学聚餐,“碰巧”选在了易倾相亲的餐厅;
第四年,在训练中受伤的沈昂“错误”地把易倾的号码当成监护人联系方式给了教练。
这已经是第五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套,沈昂已经练得很熟练了。
当他提着一袋子新鲜的肉食蔬菜烘焙用品出现在路上时,易倾和相亲对象刚刚在一边的餐厅门口互相说再见。
沈昂假装没有看见人,还是易倾微微诧异地喊了他的名字:“沈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