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水师营的事情查的如何?”自去岁冬天开始,水师营里面便时不时有些骚乱,谢斐心里知道这是有人搞鬼,不过他也不急着抓出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他的目标是背后那个坐镇元都的大鱼。
手下将近日的调查所得附耳报予他听,谢斐听罢眸子微寒,呵,既然谢腾这么快要找死,那他就成全他。
孙锦儿从巡查府里出来,心情颇佳,虽然王府里的人不待见她,但是这些小官可不敢怠慢他,这些官家娘子全都在奉承着她。
“接下来去哪?”孙锦儿好心情地问身边的嬷嬷。
“王妃同知州家的娘子约了去绸缎庄。”孙锦儿点点头,这个宋知州家的娘子最是知情识趣,说话妥帖,她很是愿意和她来往。
绸缎庄的掌柜听说两位官家娘子要来,早早就将店里的好货搬了出来。
孙锦儿却没有看得上眼的,她挑挑拣拣,忽然店铺伙计手上拿着的天青色云锦缎纱吸引了她。
“慢着,”她叫住捧着锦缎往外走的伙计,“这绸缎我要了。”
“这……是客人预订好的,”伙计有些为难地看向掌柜。
掌柜的也面露难色,“贵客,这绸缎就只有这一匹了,半月前就被别的娘子定了。”
“你这掌柜的真是不长眼,哪家的娘子能越过燕王妃去?”宋夫人帮衬着说。
这位眼生的娘子竟然是燕王妃!掌柜的有些惊讶,笑着说,“这不是巧了吗,大水冲垮龙王庙啊,这绸缎正是燕王府预订的。”
掌柜的不知内情,孙锦儿却面色一变,燕王府半月前预订的绸缎自然不会是谢斐要送给她的,定然是那个狐狸精的,孙锦儿正要开口,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清冽的女音。
“这绸缎就是燕王妃的,掌柜的还不赶快包起来。”
第96章交换
掌柜的不认识这个貌美女郎,但是她身旁的王府管事他是认识的,这布匹就是他来订的,既然燕王府都发话了,掌柜的自然诺诺称是。
孙锦儿回身,来人不是徐晗玉还是谁。
“见过姐姐。”徐晗玉浅笑着俯身行了个礼,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孙锦儿面子。
宋夫人果然有些讶异,这不是燕王身边那个得宠的侍妾吗,据说前面那位王妃顾氏在她面前可是好大个没脸,怎么她倒对这孙锦儿毕恭毕敬的,难道说这燕王心里头孙锦儿的地位还颇高?
孙锦儿是个虚荣好面子的,虽然她不喜欢徐晗玉这个狐狸精,但是不妨碍她对她的卑躬屈膝也颇为受用。
“你怎么来了,好好的一个侍妾就应该老实待在府里,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这话说的不客气,一旁的玄蒙正要出言,徐晗玉却笑着说道,“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不怎么懂规矩,还望姐姐日后多加指导,那妹妹就先回去了。”说罢,对着孙锦儿同宋夫人又行了个礼,全然是做小伏地的姿态。
徐晗玉走后,宋夫人羡慕地说道,“王妃好手段,将王爷的后宅治理得规规矩矩的,不像我,家里面那几个妾室总是闹的乌烟瘴气。”
“嗨,不过是个妾罢了,生死都拿捏在主人手里,还怕她反了天去不成。”孙锦儿面上说的云淡风轻,实则内心十分得意,这还是她嫁给谢斐之后,第一次收到别人艳羡的眼神。
孙锦儿游到日暮方才回到府里。
徐晗玉却已经早早在她院子门口候着了。
孙锦儿今日心情好,见到她也并不如何厌恶了,让她进了屋子,“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给姐姐送一份礼。”徐晗玉淡淡地笑着说。
“送礼?”孙锦儿疑惑地道。
徐晗玉眼神示意她遣退了身边人,这才上前如是低声同她说道。
孙锦儿的眸子微微睁大,她没想到这个玉夫人竟然有如此心思。
徐晗玉坐在窗边看书,她膝上卧着一只浑身漆黑却四足雪白的猫儿。
谢斐处理完今日的政务,抬起头来,见美人神态慵懒,青丝如瀑,那懒猫儿还用它那白爪子去撩美人的头发。
谢斐心里有些痒痒,他坐过去,抓起徐晗玉绫罗白袜松松套上的足,将她袜子褪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铃铛挂在她脚脖子上。
徐晗玉作势踢了他一脚,“你这是做什么?”
这玉铃铛原本是底下人听说他得了一只“乌云踏雪”,特意献上来挂猫脖子上的,可是谢斐忽然来了恶趣味,深觉美人的玉足更适合这玉铃铛。
他看着这铃铛配美人,越看越合适,“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摘下来听见没有。”
徐晗玉侧过身去靠在榻上,懒得理他。
“喵呜,”猫儿不满谢斐抢了它的位置,嗷嗷叫着。
谢斐索性拎着猫脖子把它给扔到了地上。
“这只蠢猫傻得要死,你还给它取个‘佛奴’的名字,没得辱没了神明。”
“我的猫儿爱怎么叫怎么叫,那尊大佛要是不满亲自来同我说就是。”
谢斐对她这副无法无天的傲娇样子又爱又恨,轻轻在她颊上掐了一把,“你这些日子怎么同孙锦儿走的这般近。”
徐晗玉翻页的手一顿,这王府里全是他谢斐的眼线,这件事她本来也没想瞒过他。
她神态转瞬恢复,将书页翻过去,心思似乎都在书上,“对呀,我瞧她性子好,和我挺投缘的,同她亲近亲近不可以吗。”
谢斐挑挑眉,失笑道,“你还是第一个夸她性子好的。”
“明明是娇生惯养的女郎,嫁到夫家却备受冷落,丈夫不仅娶了个样样都压过她的平妻,还精屋藏娇养了个受宠的美人,都这样了,她还没有一剑捅了你,这都不是性子好那还有性子好的人吗?”
谢斐皱眉,“你这是在讽刺我?”
徐晗玉觑他面色,看着像是真要生气了,“我哪里敢呀,我就是真的同情她,希望她日子过得好一些,不要既为难别人又为难自己。”
“真的?”谢斐狐疑地问,她会这么好心。
徐晗玉连忙点头,“真的、真的。”
不过自从徐晗玉同孙锦儿接触过后,她真的安分了许多,没几日还到谢斐这里提出请辞,要回元都去侍奉双亲,还要去陛下面前帮殿下尽孝。
谢斐抬眼瞧她,看起来似乎真的是转了性子,他想到徐晗玉的话,“难得你有这份心,日后只要你能安分守己,本王答应你父亲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这话就不会食言。”
谢斐难得这般心平气和同她说话,孙锦儿眼眶竟然有些湿润,“谢过殿下。”
出谢府前,孙锦儿又去见了徐晗玉。
“你说的那些我可以答应,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毕竟王爷对你百依百顺,若是你日后反悔了,我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脚吗?”
徐晗玉凝起眸子,微微一笑,“王妃既然这么说心里肯定有了想法,想要我如何做直说便是。”
这个女人果然聪明的可怕,孙锦儿也不绕圈子,她从腰间的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我不希望你和王爷之间有更多的羁绊,想来,你也不希望?”
徐晗玉接过药丸,没有丝毫犹豫便咽了下去,“王妃这下可以放心了。”
出了谢府,孙锦儿身边的奶嬷嬷犹豫地说道,“王妃,你真要按照那个玉夫人说的做吗?”她总觉得那个女人并非善类。
“嬷嬷不用顾虑,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还能反了天去不成?”
孙锦儿走后,谢府又归于平静,徐晗玉每日里不是闲坐就是去看看鸿哥的学习,年后,徐晗玉便没有将豆蔻接回来,谢斐问起,她只说豆蔻心思在家里自己孩子身上,何必勉强人家骨肉分离。
谢斐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当初将豆蔻找过来,只是不想让徐晗玉在那个小屁孩身上花太多心思,他现下看着徐晗玉和鸿哥的感情似乎要淡了些,她每日里就过去半个时辰,鸿哥若是撒娇她也并不何如心软。
当然徐晗玉每日里最紧要的是去哄好谢斐,无论他做什么,总让徐晗玉陪在不远处。
到了五月底的一天,谢斐忽然吩咐人收拾起了包袱,他们要回元都了。
“我也要跟着去吗?”徐晗玉淡淡地问。
“当然,我什么行李都可以不带,但是一定会记得带你。”谢斐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软磨硬泡将徐晗玉带走,没想到徐晗玉听到他这么说,竟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谢斐有些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好说话。
“对啊,我和你一起回去,怎么了?”
谢斐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抱住她,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柔声道,“怎么这么乖,嗯?”
徐晗玉在他怀里撇了撇嘴,男人真是难伺候,你反着他吧他嫌你不听话,你顺着他吧,他又觉得你心里有什么小心思。
虽然她的确有别的小心思就是了。
“我和你走你还不高兴吗,我只有一点要求。”
“什么要求?”谢斐把玩着她的发丝,别说一个,十个他也答应。
“我要把鸿哥带着一起。”
谢斐有些不快,但是难得徐晗玉这么好说话,他也不想惹她不开心,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现在最紧要的是养好身子,给我生个一儿半女,不许在那小子身上花太多心思。”
“嗯嗯。”徐晗玉面上敷衍地说。
回元都的行程并不快,徐晗玉身子有些不舒服,谢斐陪着她还去了路上许多景点,是以一行人到了七月初才到元都。
徐晗玉撩开马车帘子,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金都变成了元都,繁华倒是依旧。
元章帝建朝伊始,奉行无为而治,与民休养生息。不仅赋税减免,还大力扶持农耕和民间工商业。这一路走来,同当年徐晗玉逃难之时所见景象简直有天壤之别。
不得不承认,谢虢的确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
马车带着徐晗玉来到熟悉的府门前,“这里……”徐晗玉呆呆地看着门匾上“燕王府”三字,当年写的可是“景川公主府”。
谢斐有些心虚,赶紧拉了徐晗玉进去,拣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把话题岔开。
家主回府,按理后宅的两位燕王妃要在门口迎接的,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孙锦儿进宫问安,顾濛父亲抱恙,她回家侍疾了。
谢斐也不在意,将徐晗玉安顿在他惯常住的院子以后,便去宫里交差了。
燕王这趟差事办的莫名其妙,一个小小的水师营竟将他牵绊在江州快一年的时间,朝里不少支持他的大臣都有些怨言,待谢斐出的宫来,纷纷往他家递拜帖,没想到谢斐概不接待。
没多久有人贿赂宫里的大太监,传出消息来说是这次自从燕王回来后,陛下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大,述职那日还在正德殿被陛下骂了个狗血喷头。
燕王履立战功,近些年陛下对他一向很是看重,怎么会态度突然有如此转变?
许多人对此还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结果一连半月,朝堂之上燕王都屡屡遭受陛下的指责,就连他亲手训练出来的水师营陛下都交给了齐王手下的人,由齐王坐镇指挥剿灭水匪之事。而燕王回元都之后则一件差事未领,除了每日例行早朝,都在府中闭门不出。
外界议论纷纷,谢斐面上却毫不在意,只在府中的小院里每日浇花逗猫钓鱼,比徐晗玉还要懒散。
顾濛一直未归,护国公的病早就好了,她又另寻了个借口,说是要为兄长操办同四公主的婚事。
谢斐也准了。
孙锦儿倒是来见过两次谢斐,但是都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谢斐也懒得见她,时间久了她也不来了。
这偌大的燕王府,似乎又变得和江州的那个院子一样,成了徐晗玉同谢斐两个人的天地。
徐晗玉也从不说些却谢斐上进的话,也不过问他每日上朝的情况,就连他被谢虢厌弃的事情,她都还是从孙锦儿那里听来的。
“王爷再这样下去,东宫的位置就别肖想了,你倒是劝劝王爷。”孙锦儿着急道,她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挡,单独跟徐晗玉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