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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昀是唐婉一母同胞的亲弟,从小跟在唐婉身边长大,学了唐婉一身武艺,也学了她杀伐果决的性格,甚至更胜一筹。他心中没有正义和邪恶之分,一切只有值得或是不值得。
想要就去抢,抢不到手就毁了,毁灭不得——到现在还没有他毁不得的东西。
一觉醒来他还在轿椅里躺着,只有程青怀在外面侯着,旁人都被她遣了回去。
唐昀坐起身,被子从他肩上滑落,他出门前没有束发,这会儿都披在背上瀑布一样落下去垂在腰间。程青怀听见动静抬头看他一眼,道:“阁主,饭菜备好了。”
唐昀活动活动手臂从纱帐里出来,绵绵细雨落在他脸上,他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一边往里走一边叹息道:“这雨到底要落到什么时候,今年这桃花还开不开了?”
“总是要开的,阁主,这雨一停,再见两天日头海棠和桃花都是要开的。”
“那就海棠吧。”唐昀说:“新扇子还是玉竹扇骨,颜色清爽些,就画一朵海棠,多了不好看。”
他赏花有一套独特的审美,无论海棠还是桃花,总是一簇一簇的才好看,这挂在树上还行,他偏见不得画出来的东西一团一团的。
程青怀低声应下,掀了面前的帘子将唐昀迎进去,招呼好饭菜之后去吩咐画工作画了。
唐昀才二十出头,却已经“成名”好几年。自从他十九岁闯了武林正派的“擂台”,打败武林盟主只是为了一睹人家幼子的“风采”之后,一战成名的同时也失去了所有江湖好感,凭楼阁就像是独立于江湖的存在,众人不敢多议论,也不敢不忌惮。
那个现在在他面前绝不能提的人其实他也没见过,只听闻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常是一身月白的长衫,戴着席帽旁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也不清楚他的武功路数。不过自他“出道”至今几个月的时间,已然声名鹊起,对他好奇的人自然不是唐昀一人。
唐昀江湖浪荡多年,对漂亮的东西时常是有着常人不可想象的执着,喜欢的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去抢来——而好奇的东西更是让他抓心挠肺非要探个究竟。这个少年人行踪成谜,他一方面觉得为他大动干戈有失颜面,另一方面却又确实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想,如果是个美人,就留他一命。
连日来的绵绵细雨终于在东海剑客司徒剑比武招亲嫁女的前一天停了,临海山庄以十大名剑之一的横君剑作嫁妆,设擂台想为待字闺中的女儿司徒念君招个如意郎君,也想让女婿继承临海山庄。月余前帖子发到了江湖各大门派中,此时临海山庄山下的扬兰城中已是江湖侠客云集,司徒剑豪气地包下了城中最大的两间客栈用来招待来客。
此时城中还有两个因此而来却没有接到帖子的人。
一个是唐昀,他浪荡惯了,而且凭楼阁正邪难辨,虽然此人武功高强难逢敌手,但司徒剑并不敢轻易冒这个险,帖子发到凭楼阁门口愣是绕开了走,递到了更远的西域也没递到他手中去。
另一个就是那个在唐昀面前提都提不得的人,白秋令。
白秋令自三岁起被拂秋老人司言领回云隐山,十五岁后再也没出过山门。他本不想这么早离开他离开云隐山,然而十五岁随司言外出时得知这世间有十把名剑,那以后他对江湖传闻的这十把宝剑便向往不已。年前初冬时节,司言将手中的清羽剑交给他,终于让他下山了。
下山半年虽说不上是名震四方,但一袭月白长衣手中一柄绝世名剑清羽,不仅剑术过人武功高强,还喜欢独来独往,性子清冷孤傲,不自觉便给自己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很快成为江湖中人人议论的对象。
他本人全不在意,烦就烦在名声出去之后很多人常常前来挑战他的剑术。他无意给自己添麻烦也无意伤人,清羽握在手中少有出鞘的时候,这把绝世名剑的剑锋就像他以席帽遮住的面庞一样,鲜有人见到。
时间一长就有了各种关于他样貌的传闻。有人说曾经见过这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一身武艺卓绝可惜了出奇的丑。有说丑自然就有说他样貌出众的,将他的长相传得神乎其神,说此人犹如谪仙下凡,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不管是丑是美,对于唐昀来说都没什么差别,架都是要打的,只不过若是个长得丑的绝世高手,打上一架手下没轻没重杀了也就杀了。
这要是个绝世美人,那打一架就算了吧。
白秋令自下山起就心无旁骛地寻找另外九把名剑,除了他手中的清羽,这世上还有听风、横君、挽花、青霜、青冥、玉烟、珠泪、惊鸿、游龙九把剑,相传这十把剑两两一对,各有异处也互有羁绊。
下山后他就已卷入夺剑的江湖浪潮里,亦或是他亲手掀起了这场动荡。原计划本想先找到听风,见识一下这所谓的宝剑成双是何景象,奈何他找了半年也没能找到听风剑,清羽所到之处并无异常,他也无从下手了。
唐昀料定临海山庄的横君剑一定能引白秋令出手,一路游山玩水地赶在比武招亲前两日到了扬兰城。他只道白秋令气质出尘应该很好认,然而
', ' ')('在扬兰城里找了许久也没发现那抹练色身影。这会儿坐在酒楼正中央,他一边喝酒一边自省——什么时候他找个人也得花这么多时间了?他没什么耐心,到扬兰城找了这么一天便烦躁得改变了主意,要是找到白秋令,不管人长得如何,先打上一架解解恨才是正事。
面前一盘下酒的花生已被吃了半数,桌上摆了一个空酒坛子,唐昀拍拍手站起来,没留意身边人来人往便和一个戴席帽的人撞上了。他抬头只看到一眼那人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也不好判断此人是否刚哭过,那眼睛极像是装了两颗星辰,一下教他立在原地没了动作。
那人扶了扶帽檐,白色半透明的轻纱抖了抖,匆匆道了个歉便朝楼上走。唐昀眉心微蹙盯着楼梯上的背影看了会儿,拍了张银票在桌上,拂了衣摆离开了酒楼。
比武招亲定在次日,唐昀并未收到请帖,只能动些脑筋从山后绕去临海山庄。他灵巧地穿梭在林间,偶尔停在树上懒懒地歇会儿,靠在树干上感受到凉悠悠的山风从他腿边吹过,心下惬意无比,闭着眼睛打了会儿盹。
睡着刚有一刻,唐昀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他从美梦中惊醒。梦中那到嘴边的美人忽而随着越来越响的声音消失了,他睁开眼手掌微微发力整个人立在了树枝上,颔首盯着声响传来的地方,没一会儿那高大的灌木丛果然钻出个人来。
那人显然也是从这后山“绕道”的,从齐人高的灌木丛钻出来后拍拍肩头沾的树叶,察觉到头顶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而后没有片刻停留继续朝前赶路,仿佛树上站着那不是个人,只是随便停了只鸟。
唐昀被人扰了清梦又惨遭忽视,心下不平,轻功掠出去落在了那人面前。
比武招亲
方才那人抬眼的瞬间他就有了印象,毕竟这是他见过最过目不忘的眼睛。
好看是一回事,他看过的好看的眼睛多了去,然而就这一双,像夜里的星河灿烂,又像是湖面上涟漪映着月光,和那些美得惊心动魄顾盼生辉的眉目不一样,这眼睛一言不发便抓了人的心思,再轻飘飘地将它还给你,撞在你心尖上。
好像你瞧着他眼中自己的模样就能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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