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白秋令没有一点犹豫地反问,忽而有难以名状的怒气涌上心头,他语调又上扬着追问了一遍:“我为什么害怕?”
“待会儿我就要杀了当年暗算我父母的人,若真是单三元与天云教勾结而为,我便要杀了这里所有人,——秋秋,这样的唐昀,是不是令你感到害怕了?”他说了一半语气突然便弱了下来,没有前一句那样笃定,反而有些发颤。他甚至垂眸看着白秋令的衣摆,示弱似地。
白秋令看着唐昀的眉目,听着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怒气就好像有了名字和明确的方向,从他平静的情绪中找到了一丝裂缝,横冲直撞地占了上风将他控制。他上前一步,一手抓了唐昀的衣襟,而后忽然将人一把拉了过来,力道太大,自己也后退两步才站稳。
两人呼吸相撞,看着对方都有些错愕。
江眠和小孩儿已经从唐昀用皓月掌生生劈开的狭窄缝隙中前往前厅,这巷道内只有他们二人。唐昀不知是想了些什么,终于能直视白秋令的眼睛时,竟然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秋秋,这样的我你是不是害怕了。”
白秋令把他的衣襟越抓越紧,力道之大甚至整个手臂都在发抖,他也一字一句继续像刚刚那样反问:“我为什么害怕?”
“因为你——”
原本两人只是贴得很近,眼下白秋令却是一手抓着唐昀的衣襟,偏过头朝那薄唇狠狠地压了上去。他一口咬上唐昀的下唇,唐昀猝不及防,吃痛闷哼一声,他舌尖就从齿间探了进去,粗鲁地在那唇齿间搅|弄一番,而后又在舌尖咬了一口。这一口保留了些力道,不至于把这个“吻”变得鲜血淋漓,唐昀下唇渗出的血也已经被两人唇齿交缠都咽了下去。
他目不转睛看着唐昀的眼睛,终于松开了一直揪着他衣襟的手,张开双臂将面前这人慢慢拥进了怀里。
他嘴里还有唐昀唇上鲜血的腥甜,感受到背上那熟悉的掌心的温度,他一点一点将手臂收紧,脑中一直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叫嚣着——他想就此和唐昀合二为一人,从此便能感受他失去父母至亲那撕裂肝胆的剧痛。
于是他在唐昀耳边温柔地告白:“不准胡说,就算你脚下是尸山血海我也不怕。”
唐昀则是轻笑一声,坦言道:“秋秋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从前什么样?是出身名门正派,行事光明磊落,仗剑江湖行侠仗义,而现在竟然跟这杀人不眨眼的人在一处,”白秋令松开双手后退了一步,那股怒气消散,他忽然颔首也笑了。
他轻声说:“我已经被你拉下水了唐昀,你不要现在才来问我怕不怕,太晚了。”
这答案像是早
就在唐昀心中,却又像是始料未及那般突然撞开他的心口,从肋骨之间挤进去。他看着白秋令,像是看到青翠挺拔的玉竹被拦腰砍断,看到无暇温润的白玉染了血水,看到苍松折腰,看到青莲染泥。
他低头,又看到肋骨断裂洞穿了心脏,鲜血喷涌而出,将面前干干净净的白秋令染成了血红——他看到这样的白秋令分明是心痛不已,可胸中又有畅快的破碎感。
他听凌君说在他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白秋令便跪在飞星谷前面,折了一身傲骨想救他的命。白秋令许是想不到,这一身傲骨是救了他的命,却也要了他的命——他终于找到了出入这人世间的一条路。
这路便是白秋令,从此以后生也是他,死也是他,自己再无半分独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