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反应是:等等我怎么暴露的?!刚才那句话很直白吗?!
第三.反应才是: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承认?!
因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这会儿紧张极了, 心下怦怦直跳, 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直到恍惚中对上路深嘴角微抿, 似有紧绷的脸,叶繁星才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 猛然回过了神。
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因为她的喜欢让他觉得困扰了吗?
还有,他突然这么直白地挑破这件事, 是想听到她的答案然后正式拒绝她吗?
急促跳动的心脏因为这个念头瞬间归于平静, 泛红的脸蛋也因为这个猜测瞬间褪去颜色, 叶繁星愣愣地看着路深,到口的那句理直气壮的“是啊,我喜欢你”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
她有些喘不上气,心里也被失落填满,但想让她就这么放弃?
不可能。
叶繁星捏了捏双拳, 别开眼装出了一副被他惊到的样子:“你、你刚才说什么?我喜欢你?不是,大哥, 你也太自恋了吧?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好吗!”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表情有多浮夸,语气又有多刻意。路深移开视线,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沉默了一会儿,正想彻底把话跟她说明白,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惊喜又忐忑的声音:“小深?”
路深下意识转过头,看见了一个打扮低调,气质优雅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保养得很不错。她穿着一件剪裁完美的深棕色羊绒大衣,脚上穿着同色高跟鞋,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长长的头发一丝不落地盘在脑后,看起来精致而温婉。
这会儿她正双眼微红,小心翼翼地看着路深,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路深则是在看清楚她的脸后,一下变了脸色。
“是你?!”
记忆中这张脸已经变得很模糊了,此刻却又瞬间鲜明了起来,路深再也顾不上叶繁星,转过身满眼阴鸷地盯住了来人,“你来干什么?看我爸死了没吗?”
他的声音冷厉骇人,寒气四溢,是叶繁星从未听过的样子。
再一看他身体紧绷,双拳紧握,似乎下一刻就会忍不住朝那女人发起攻击的样子,叶繁星惊愕之余,猛然想起了路宁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哥哥说,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天堂了。可是奶奶和外面的人都说,妈妈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她抛弃了我和哥哥,也抛弃了爸爸,所以爸爸才会变成现在这个一点也不英雄的样子……”
这个女人,难道就是路深的妈妈?!
正这么想着,女人面色愧疚又有些慌张地开了口:“不是的,小深,我、我是来道歉的。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可我真的不知道你爸爸他会……我,对不起,妈妈只是太想你和宁宁了……”
“我妈早死了。”路深眼神阴冷,语气讥讽,整个人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刃,尖锐得让人不敢直视,“至于你,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儿去,别再跑这来脏我的眼。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丧失理智地做出什么当街杀人之类的事。”
女人,也就是路深的妈妈温玉珍,被他语气中的狠戾吓了一跳,随即就红了眼睛:“对不起,小深,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爸爸,也对不起你们兄妹俩。可我……可我这两次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听说……听说你们的情况不大好,想尽可能地补偿你们一些,让你们过得好一点。”
她说着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小心翼翼地朝路深递了过来,“还有你爸爸之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滚。”
“小深……”
“我说滚!”路深双目猩红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再不滚,我就动手了。”
温玉珍被他眼底无法消弭的恨意灼得整个人颤了一下,她原地僵了半晌,到底是满脸神伤地擦着眼泪离开了。只是离开前仍不死心,低声留下了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路深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半晌还是忍不住,重重一脚踹在了旁边的路灯杆上。
路灯猛地摇晃了一下,发出“滋啦”的响声。
一直没说话的叶繁星吓了一跳:“路深?你、你没事吧?”
路深这才意识到,她还没有走。
他身子猛然一僵,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然后突然哑着声音开了口:“想不想知道我爸为什么会瘫痪,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叶繁星一怔,她当然想知道,但直觉告诉她,现在不是听答案的时候。
她下意识就摇了一下头,可路深并没有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他脱力般往后靠在了路灯杆上,垂着头闭上眼睛,用一种平静讥讽的语气,把自己父母之间的故事说了出来。
原来,路深的爸爸路绍山,和他的妈妈温玉珍,曾经都是二中的老师。他们一个教体育,一个教英语,是夫妻也是同事。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不算特别富裕,但夫妻俩收入都还算稳定,加上感情不错,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很幸福。
变故发生在路深十一岁那年的暑假。
那天路绍山在给初一某个班级上课的时候,意外发现班里有个小女孩腿上有伤痕。那伤痕新旧交错,看起来十分可怖,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造成的。路绍山看得心惊,随即就意识到这孩子可能是遭遇了家暴,于是把她叫过去问话。
然而小女孩性格十分怯弱,加上可能是受过施暴者的威胁,路绍山问了半天也没问出实话,只能先让她下课,心里则盘算着去找小女孩的班主任,跟他反应一下她的情况,好查清楚她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偏偏那天小女孩的班主任有事请假了不在学校,路绍山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就在那小女孩放学回家的时候,暗中跟了上去。
结果就看到了那小女孩被她的继父暴.力虐.待的一幕。
那个男人是个酒鬼,住的地方是鱼龙混杂的贫民区,小女孩在离家大概一百米的拐角处,碰上了刚刚跟狐朋狗友喝完酒回来的他。
大概是没喝爽或者在别人那受了气,男人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小女孩一看见他就浑身发抖地想躲开,谁想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男人狰狞一笑,冲过去抓了小女孩,然后完全不管这还是在外面,抽下自己腰间的皮带就重重挥向了她。
小女孩惊恐落泪,却不敢放声大哭,路绍山看得惊怒交加,反应过来后,想也没想地抄起路边一根不知道谁扔在那的木棍就冲了过去。
他只是想救人。
可那男人长期耽于酒色,身体早就虚弱不堪了,再加上打斗间,一直麻木承受的小女孩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狠狠扎向了男人的心脏……
命案就这么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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