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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不微也愣了愣,定睛一瞧,却是满身大汗的三千。

她眉头微皱,度九思……病情没控制住?

她想起三千先前的话,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事情如何了,就见他一弯膝,对着她行了个磕头大礼:“前辈!先前是我的错!我怪罪您,是我不好!我求求您!求您救救我家主人!您想要什么我都倾尽全力为您奉上来!”

“求您了!求您了!”三千像是魇住了,不住地磕头。

灵不微被他这一套惊天动地的大礼惊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立刻单膝跪下将人给拦住:“怎么回事?!好好说话,磕什么头!”

她语气重,终是让三千回过神。

“药……药没有用……”三千呜咽了一声,抱住了脑袋,“我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只有您有法子,您上次,上次不是救了主人吗?主人不叫我找殿主,我没有办法了呜呜……”

他声泪俱下,口齿也不太清楚。

但灵不微却明了,三千带来的药控制不住度九思的病了。

他想求她去治。

再用一滴她的血吗?

可她的血不是解药,只能作镇痛缓解之用,若找不到他体内的毛病,她的血也不一定能救。

灵不微又想到了那句“识微。”

“罢了,你带我过去。”灵不微道。

三千立刻爬起来,慌忙拉住她往里走。

宋蝉思索片刻,跟了上去。

度九思曾是一名剑修。

曾。

因为在一百年前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拿不起剑了。

他记得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出身来历,自己的练剑岁月。

他只是忘记了其中十年的时光。

所有人,包括他的父君娘亲,都和他说,是采药之时,跌落山谷,一睡十年。因为身中谷底的无名剧毒,故而拿不起剑。

“等你毒素清了,你就能拔剑了。”

这么一清,便是百年。

他拖着病骨支离的躯体,苟活百年。

他也知道了,爹娘的话是个谎言。

他并不是因为体内的毒,拔不出剑,是他用了禁术,致使自己沦落至此。

可笑的是,他用禁术的原因,他都不知道。

因为那藏在消失的十年记忆里。

他渴望重新拿起剑,在思索过往空白的岁月里身体越来越差,迫不得已,父君让他下了山。

“那十年发生了什么,我和你娘也不知道,只知道你一身是血地回来,全身筋脉断裂,修为全消,剧毒缠身,命在旦夕。”

“你既然那么渴求找回让你痛苦的记忆,那你就去,但我有一个要求,倘若你向我求助了,那余生便只能待在山上,再也不得离开。”

“是,父君。”度九思仿佛又听见了离开那日,自己坚定的应声。

“他说啥?”灵不微看见度九思嘴唇轻轻颤动,贴近耳朵,半晌才听到了模模糊糊的“父君”二字。

不是吧?

灵不微面色古怪,她看向一旁的三千:“你主人,有夫君?”

“夫君?!”三千苍白的面色奇异地僵住了,“您……您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自己听听看,”灵不微示意三千凑近点。

三千估计是急糊涂了,真的依言往前凑了凑。

可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什么夫君?是父君!是殿主大人!咱们主人的父亲!”

灵不微:“……”

哦,父亲就父亲,搁这叫什么父君?

她腹诽几句,脑袋却急转,这么看来,度九思定是来源于一个大家族,父亲才能被尊称为君。

真奇怪,没听说哪个修仙世家这般称呼的,难道也是像仙盟一样,冒出来的新势力?

“你先出去,不要让人进来,”灵不微吩咐。

三千一愣:“啊?”

灵不微严厉了一点:“快点!我用的药极其珍贵,绝不能外泄。”

三千立刻反应过来:“哦!好!”

他守在门口,有些焦虑地咬着指尖,身后的吉光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嗡鸣声阵阵。

灵不微没再去管他,只是瞧着像是水煮虾一般红的度九思,似笑非笑。

她没急着救人,反倒优哉游哉地俯下身子,念出一个名字:“晏知?”

度九思动也不动。

没反应?

灵不微换了个名字:“识微?”

度九思仍是毫无动静。

灵不微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好一阵,而后转身,只是一动,身后就传来了一声□□。

她蓦然回头。

紧闭着的,烧红了脸的度九思,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呓语:“冬至前日,冬至前日……”

冬至前日。

灵不微的眼神陡然变了,显露出一点锋锐的冰冷。

她俯下身,问:“冬至前日,你在做什么?”

“我……我……”

度九思的“我”字用了半天,都未再接下去。

灵不微没有耐心了,她睫毛颤动,像是质问,又像是难过:“冬至前日……”

你为什么没来?!

灵不微的质问没有说出口,因为度九思身体突地一颤,然后剧咳两声,嘴角溢出了漆黑的血。

接着他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萎靡下去。

沉默良久,灵不微手中银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在手腕上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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