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一直觉得季灵长得眼熟。第一次见面是在圣诞节实验室聚会后的酒店前。
那时他一心在甄真身上，对这个脸嫩的美少年，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敌意，那点小小的眼熟感因敌意掩盖，被抛之脑后。
原来眼熟，是因为他和那位病人是母子关系。
燕宁看着季灵的眼神忽然可怜起来。
“他母亲到现在还没走出阴影，我无法想象，从小就清楚母亲变成这样是因为他的季灵，内心经历过多少煎熬。”
甄真嗯了一声：“你也没办法吗？”
“精神疾病哪来的特效药？”燕宁遗憾道，“药只能控制调节，他母亲惧怕真相，把自己的内心、声音、视线全部封在厚厚的壳里，除非她愿意出来。”
甄真：“那就没办法了，也许是时间问题。”
燕宁：“这样看来，倒能理解季灵怪异的脾气，父不教，母不养，他生活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环境。一方面什么都有，一方面却处处被母亲和家族限制。”
甄真沉默了几秒，对燕宁说：“有件事…”
“什么？
甄真在犹豫要不要说。
“燕宁，你知道季灵母亲受到精神创伤的原因吗？”
“嗯，这个必须要知道。事实上病历里，她最初发病的时候，每天都在疯狂地诉说自己恐惧。当时的主治医生全部记录下来。”
甄真说：“那场实施绑架案的犯人，至今都没被抓到。不过，我知道主谋是谁。”
燕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甄真：“是季灵的爸爸。”
燕宁觉得自己幻听了。
甄真倚靠在墙上，双手环胸，淡淡道：“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多少，我不清楚。告诉你应不应该，我更不清楚。”
“不能让季灵知道。”燕宁声音有些沉重
知道儿子最近都和谁在一起，可把常青急坏了，那小子不会真的想入赘，把季家这一大企业拱手让人吧？
常青心想这可不行，他费尽心血把季氏企业维持了几十年，不能功亏一篑。
电话一打，把季微找过来。
常青站在自家台阶上，对着刚把新买的敞篷跑车开进院子的季微，嫌弃地挥挥手，说：“你也别进来了，都八月了，把季灵给我带回来，就说他妈发烧了，在医院喊他名字。”
季微伸出食指，把墨镜从自己高挺完美的鼻梁一抬，露出一只眼睛瞧他。
“您可真大牌，我来了也不让我进去喝口水，尽尽地主之谊。”
常青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说：“你上次放跑他的事我还没跟你追究，怎么？这么想喝我口水？”
“八百年前的事你记得那么清楚。”季微无不嘲讽，“那是谁把小阿姨变成那样，你心知肚明吧？”
常青一愣，丝毫不慌，颇有大牌气度：“你爸妈还把这事告诉了你？别忘了他们也有参与，真追究起来，谁也逃不了干系。”
季微耸耸肩，手指放下，墨镜又掉在他鼻梁上老老实实架着。
他爸妈挑这时候告诉他当年的真相，也不是没有原因，前段时间，有人暗中调查起这件陈年往事。
追根溯源，竟是秦家。
可把他爸妈吓得小心肝乱窜。
跟交代身后事一样，拉着他的手坐在高高的吧台椅上，语重心长地讲起过去的事。
季微这才知道，原来那个甄真身份是真的不一般。
他当时神情凝重地翻了他和甄真的来信记录，检视有没有说错话，得罪了这位大小姐。
嗯，没有，大概。
季微问到甄真现在的地址，没办法，问季灵那小子，他打死也不会说。
炫酷到飞起的鲜红色跑车，开到这栋高级公寓楼下，吸引不少好奇视线。
季微下了车，摘下眼镜，眯了眯眼，望着面前这栋楼。
用眼睛量了一下每层楼每户房的长宽高，季微眉头微拧：“这么小的地方能住两个人？”
事实上，不止两个，四个大人，一个小人。
荆青给云慕青介绍了一个保姆，老实可靠，这样一来，就是五个人。
点开门铃，保姆打开门请他进来，没时间招呼他，转身忙不迭地去给芝芝热奶。
季微走进来，惊见季灵盘腿坐在铺着厚厚毛毯的地板上，身边玩偶玩具跟摆摊似的散落一地。
最重要的是，季灵居然很认真地在用五颜六色的毛绳编花，他面前坐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特别小一只，穿着粉粉的公主裙，不停用屁股拱地，伸出胖腿踢季灵，好像在催促他快点。
“啊！啊！”小女孩的叫声中气十足，仔细一听，好像有点指导的意味在里面。
季灵不耐瞪她：“吵什么吵，有本事你自己编！你那软趴趴的猪指头除了抱奶瓶还能干什么？”
小女孩不理他了，转身往另一边爬去。
季微看到了她的正面，发现这女孩样貌漂亮得让他心头小鹿乱撞。
季微不甘寂寞：“我都来了好几分钟，季灵你真没看见我？”
说着，他自来熟地走到芝芝面前，弯腰抱起她，举起来准备逗她时，她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他鼻梁上。
“啊！”
季灵笑了两声，不怀好意：“芝芝不喜欢陌生人，先讨她开心了再抱。”
季微讪讪地放下她，让她自己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