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的仍然是打猎的那条路, 四周看不见人影,高大葱郁的树木无风而动,阳光也歇了下来,鸟鸣期艾悠长,他那么一说还真有几分白日闹鬼的阴森气息。
“……”阮黎婉脚步一泄,怂怂地咽了下口水,眼里含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悄咪咪地朝他身边靠近了些。
她难得露出几分凶巴巴的样子,邵庭宋装无辜地与之对视,嘴边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阮黎婉自己想了想,主动道:“对不起呀,我不该凶你的。好吧,我胆子很小的,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
邵庭宋忍不住捏了捏她脸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软的人。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怕,世界上没有鬼,”想起当初逛鬼屋出来阮黎婉脸色苍白的样子,邵庭宋忍笑道,“就算有鬼,光明神还在你身边呢,他们也不敢靠近你。”
阮黎婉:“………………”
不是说!不记得了!吗!正打算说些什么,一声急促刺耳的警报声自远处传来。
两人皆是脸色一变,警报声还在绵长不绝,山顶的广播里传来混着杂音的叫喊声,脚下的土地忽然震动起来。
阮黎婉血色一失,当即反应过来:“是地震?!”
邵庭宋沉下脸拉着她大步往左边走,“来不及下山了,先去狩猎场,那里有紧急避难区。”
话刚说完,阮黎婉脚下一空,斜坡平直地爆开狭长的裂缝,一大片土地沿着裂口轰轰地往下滑去。阮黎婉脑海一片空白,眼看着邵庭宋就要跟她一起陷入泥沙之上,下意识松开邵庭宋的手,把人推到滑坡线上。
邵庭宋被推着后退两步,瞳孔骤然放大,呼吸微泄,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背就撞上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直直地将他往下拍去。
失去意识前,邵庭宋堪堪来得及拉住阮黎婉肩膀,手臂环过她腰际,把人紧紧地按在怀中。
阮黎婉只觉耳边轰鸣嘈杂,视野里尽是倒塌的树木、纷扬的尘沙,眼睁睁看着鲜血沿着邵庭宋发间流淌而下,下一秒就被牢牢锁在他的胸膛前。
砰砰的心跳听的她心弦紧绷,左脚出来尖锐的疼痛,她紧紧回抱着邵庭宋。
林中鸟兽惊飞,尘烟喧嚣而上,相拥的两人消失在震荡下滑的层层泥石之中。
……
阮黎婉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呼吸却是通畅的,没有被泥沙掩埋的窒息感。
浑身被碾压了一样疼痛,阮黎婉手臂轻轻收拢,察觉怀里确实还抱着人才松了口气。下一秒想到昏迷前看见的血色,又是一慌。
“庭宋?庭宋?”
无人回应,阮黎婉白着脸收回一只手,朝前沿着胸膛触摸邵庭宋,感受到脖颈动脉的跳动,有摸索着上前,轻轻滑到额头旁,有些地方黏腻有些已经成了硬块。
阮黎婉心中一沉,一手抱着邵庭宋,一手拉开衣服拉链,从内层口袋里拿出手机,紧张地按了一下。
——呼,手机还能亮,只是信号没有了。
阮黎婉打开手机手电筒,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打开挂坠按下求救信号,又将项链塞回内层口袋之中。这才慢慢地从邵庭宋怀中躬起身子,拿起手机朝他脸上照。
“——!!!”
阮黎婉心中重重一跳,双目瞪圆地直直看着眼前的场景,小心点、怂怂地倒吸一口凉气。
邵庭宋双目紧闭,额头上的血迹将干未干,脸上混杂灰尘泥土,薄唇干裂。就在他右肩后,倚靠着一个干瘪的头颅,空洞幽暗的眼眶直勾勾地跟阮黎婉对视。
干干干干干尸!千年的干尸!!会笑的干尸啊擦是干尸啊啊啊啊啊啊!!!!
“多走走还能发现白骨什么的……”
“……要是个千年女尸,现在爬出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阮黎婉耳中一阵嗡鸣,整个人僵在邵庭宋身上,脑海里回荡着老和尚的鬼怪传闻和邵庭宋的那两句话,咽喉里传来浓烈的惊恐窒息感。
心跳如鼓,阮黎婉重重地咽下口水,看见邵庭宋面无血色的昏迷模样,颤颤巍巍地拿着手机靠近邵庭宋。
她她她、她记得背包里有绷带和应急药包,必、必必必须拿出来给、给邵庭宋疗疗疗伤……
干干干干尸一、一一点也不不不不可怕。
干尸只剩下一层皮粘在骨头上,瞪大的眼眶和张开的下颚很明显地能看出生前惶恐的模样,空洞的眼眶阴气十足。
阮黎婉差点哭出声来,环在邵庭宋身后的手一使劲,把人缓缓地推入自己怀中,干尸被带动着忽然凑近她脸颊,阮黎婉吓了一跳,努力压下恐惧,用嘴咬住手机,抖着手去触碰那干尸。
嘴里含糊地念叨着:“有有有、有怪莫……莫怪、有怪莫怪……”
她闭上眼睛一咬牙,使了把劲将干尸往后一推。
“轰——”
一声响,那具尸骨总算是远离了邵庭宋。
阮黎婉牢牢地抱住邵庭宋,深深吸了一口他的气息,砰砰的急促心跳缓了下来。干尸直勾勾的模样一遍遍在脑海里出现,阮黎婉强行镇定下来,从邵庭宋背后取下登山包。
抖着手从里面拿出急救包,阮黎婉忍着眼睛的干涩,深呼吸一次,稳住手,咬住手机朝邵庭宋后脑勺照过去。
当时邵庭宋被她往后推开,身后的树木猝不及防倒下,直接压在了邵庭宋后背,又带着她滚了那么久,怕是受了不轻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