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活该。
许予茜在病房里,打了镇静剂,呼吸安静得像是没存在一样。
醒了,又是一天。
苏老太太进来病房,小心地握起她的手,苍老的声线带着哽咽:“好孩子,阿霖同意了,离吧,是我们苏家委屈你了。”
没有委屈,是她咎由自取。
许予茜摇摇头,扬起一个极淡极淡的微笑,像是黄昏遗落下来的最后一点微光。
她握着奶奶的手,温暖干燥,掌心有一枚小小的钻戒,她放回奶奶的手中。
是在寻常的日子里,随便走进一家珠宝店,服务人员托着她的无名指,恭敬地套上去的婚戒。
是没有婚纱,没有誓词,没有祝福的婚戒。
是微不足道的婚戒。
她之前与苏恒霖签了份婚前协议,现在看来,还不到一年的光景,他们的婚姻就此画上了句号。
那份薄薄的协议被律师重新拿出来,落在手上,只觉滚烫不已,律师尽职尽责地给她讲解离婚后的一些财产以及赡养费。
真好,才不到一年,她就有拥有了以前想也没想过财富,一场大梦初醒。
她不要,她什么都不要,和他有关的一点一滴,都不要。
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她是贪慕虚荣,有钱就能打发的女人。
到现在,要离开了,如此大方的给她补偿,也是觉得她拿到钱就会开心的人吧。
许予茜放弃所有补偿费,她只想离开,她在这里的一分一秒都难受,呼吸气味都让她难受。
律师尽职尽责的在他们两个之间沟通,苏恒霖的眼眸暗了又暗。
思付了许久才出声:“给你留了至景华城一栋701单元。”不等她出声,他补充道:“那是你以前的家,原地重建起来的。”
许予茜愣了半天不说话,不由得有些心慌,想抬眸看看他,长如蝶翼的睫毛抖了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拒绝。
律师眼疾手快地把合同推到许予茜的前面,说:“那许小姐签个字吧。”
笔画落下,最后一横写完,许予茜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苏恒霖,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这是她最轻松的时刻,再也不怕受到伤害,心里也不会痛了,她在苏恒霖身上体会过爱情的甜蜜,酸涩,苦楚到最后的分离。
都是大梦一场。
她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从来是顺着风走,他刚开始要包养她,她不敢承认那是金钱交易,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是两情相悦,接着是糊里糊涂的怀孕,他要娶她,并不是因为男人的责任啊,而是因着家族的逼迫,她还不愿意清醒,甘愿蒙在鼓里,到最后成为一颗弃子,她才明明白白。
苏恒霖偏过头去,生硬地回避她的从容,他是魔怔了,甚至于最后一刻他都想尝试挽留,可是他没有勇气,他怕她又是那样激烈的反抗,那样的惧怕,他这辈子从没体会过。
等到许予茜的伤势完全恢复,已经是快八月份了,暑气逼人,天气越来越热,空气中有种黏糊糊的感觉。
她回到了以前的地方,老破旧的地方拆迁重建,摇身一变成了中高档小区,仰着头看也看不到楼顶,周围原本熟悉的矮楼房全部变成了精致的店面,走进小区里,上七楼再也不用爬楼梯了。
管家领着她进门时,很是殷勤地说:“这一层都是许小姐你的,要是嫌小,可以全部打通,有四百多平,东面是简滩一中,房子外墙以及玻璃全部做了隔音处理。”
许予茜打开阳台的门,举目一望,从前的景致滚滚入眼,学校的操场就在不远处,红色的橡胶跑道,有学生三三两两走着,看着像几粒蚂蚁似的,足球场翻新了,草坪比从前更绿更密,被淘气学生踩出来的光秃秃小路也封了起来,那些大榕树安安静静的,微风轻轻起,高中生奔跑起来,发梢快乐地往后扬,略过耳朵,略过忧愁。
这些景致,和从前,并无二样。
这个是她的房子,是她的家了。
她回到大学办复学手续,系主任换了一个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凶巴巴的铁脸孔,对她很是客气,复学申请书很顺利的就盖好章,九月份直接回校报道就可以,一切都很是顺利。
苏家对于苏恒霖离婚的消息并没有刻意隐瞒,简单的对外发了一则通告,然后就不作回应了。
凌琳后知后觉才知道许予茜的老公,不,许予茜的前夫是苏氏集团的二把手,吓得珍珠奶茶都忘记嚼动,直接吞了下去。
看一会儿手机,又看一会儿许予茜,来来回回三次之后才平复心情,又吸了一口奶茶,手指恨不得戳着许予茜的脑门,气鼓鼓地埋怨道:“你这家伙瞒得也太深了吧。”
“都过去了。”许予茜云淡风轻地说。
凌琳继续喋喋不休:“你之前就只说你老公姓苏,哇!谁能料到是苏恒霖!苏恒霖诶!八卦金融娱乐说他抢大嫂,那大嫂是有什么魅力啊……”
许予茜手中的金属调羹没有拿稳,“咣当”一声,掉落在白色甜品瓷盘上,她的左手很容易没有力气,虽然治好了,表面疤痕也祛除,不细看是看不出曾经受过的伤,但毕竟伤了筋骨,恢复起来也不是易事。
凌琳惊觉自己说错话,马上闭嘴,呵呵两声干笑,恼恨自己的嘴巴,就没个把门的。
许予茜拾起调羹,平静温和地说道:“他家大哥大嫂人都挺好,现在有了小孩,生活和和美美,那些八卦都是捕风捉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