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宇慢慢地抬起头来,护士随即认出来了,问道:“程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程彦宇看到了站在护士后面的男人,身型极高,脸色冷峻,一身黑色考究西装,冷漠的眼眸懒懒地抬起,似是无意与他对视。
护士侧了侧身子让她身后的男人先一步进入病房,低声地说:“程医生,这是特护病房,你……”
程彦宇站起来,无形中有种压迫感,沉默半响才回答道:“李主任让我过来观察一下患者。”
许予茜在病床上出声,似是在解释给另一个人听:“小陈护士,程医生是我朋友。”
苏恒霖缓缓从门外走到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了他和许予茜几圈,予茜的眼神倔强地回避他,反倒是程医生饶有敌意地迎接他的目光。
“你好,我是程彦宇,简滩一院外科医生。”程彦宇率先出声,他想起上次见面,这个男人臭着一张脸立在咖啡室门外,不言不语间自有一种冷漠在,小茜大着肚子不管不顾的想要奔向他,他却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这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
似乎每次见面的地点都不甚友好,程彦宇自我介绍后就问道:“你是小茜的丈夫,苏先生吗?”
苏恒霖半颌首当是回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滚,进来时看到程彦宇与许予茜那么熟悉,又那么亲昵,仿佛他站在一旁才是个外人般。
“我在外有听闻一些苏先生的传闻,小茜和你结婚,我原是不知的,不知你是如何待她的?竟搞成这样。”
苏恒霖眉眼间堆满了不屑,冷冷地出声:“程医生,你这是在要求我?外面流言众多,不知你是听了哪一桩?”
明晃晃的被挑衅,程彦宇心生怒意,恨不得上前一步打落他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不知道你和小茜具体发生什么事,我了解她的性子,是受了欺负也不吭声的人,你凭什么就这么对她。”
许予茜及时地拉了拉程彦宇宽大的白袍,示意他别出声了,心里是无限感激,这场无望的婚姻里,到底是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这边,为她说上两句话。
许予茜浅浅地呼吸了一下,不顾身后的寒意,细声地说:“彦宇哥,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
说罢,对上他的眼眸,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让他先行离开。
“我送你。”许予茜继续说,着急地从病床起来,握着他的手臂,想要把他带往门口,她力气不大,程彦宇的手臂被她拉动,身子还是定定站在原地。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苏恒霖对他的敌意,都这样子了,许予茜还要护着她丈夫,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程彦宇继续冷冷发言:“两处伤口,最长伤口五厘米,深度三厘米,缝十二针,你是把她欺负成什么境地,她才……”
“彦宇哥!”许予茜打断他,提高音量:“别说了……”
“你如何了解她的性子,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吧。”苏恒霖的脸上已经恢复平静,淡淡地说:“你现在用什么身份来指责我,这是我的家事。”
许予茜用尽全力攥着程彦宇的手臂,几乎是整个人都在拖着他走,程彦宇一口气堵在心口,手臂被她攥得微微发麻,像蚂蚁瘙痒似的,一点也不痛,更痛的是心里,丝线缠绕着切割着他内心。
程彦宇终究不愿让许予茜难堪,后退了半步,转身离去,许予茜一直跟着他到走廊。
医院走廊的灯明光烁亮,前台的夜班护士探出头来,似在窥探什么,另一个护士拽了拽她,让她把头低下去,不要多管闲事。
站在电梯前,静默几许,程彦宇看着她,仿佛万千黑暗把她全然覆盖,没有一点点明亮,他抬起手,想要抱住她,抱着这么柔弱的她。
手抬起来,却只有缓缓地落在许予茜的头顶,揉了揉她暖暖的发,幽幽地说:“看到你这样子,我很难受。”
千言万语的指责,也抵不过一句关怀。
“你为什么就不告诉我,有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我原以为你,以为你很幸福。”
许予茜低着头不吭声,她的头发已经长了,缎绸般柔软光滑,小小的一张脸苍白凄凉,藏进了无数只属于她自己的难过。
叮
电梯的红数字闪烁几下,门开了。
许予茜看着程彦宇进电梯,门缓缓闭上,他的眼睛温柔如清风,眉目依旧晴朗俊俏,永远是那个会护着她的人啊。
甚至于她做了这样的错事,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他也没有半句指责,只是心疼她不珍惜自己。
许予茜回到病房里,苏恒霖还在等着她,予茜原以为会有些难听的话,但苏恒霖只是静静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眶有些红血丝,眼皮下面乌沉沉,看得出近几晚都没睡好。
许予茜想了想,出声驱赶道:“我需要休息。”
夏风吹得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许予茜喜欢自然风,护士在日间里帮她把窗户尽数打开,此刻夜里又来了些风,穿过窗帘,卷起她的发梢,发丝拂到脸上,痒痒的,也吹动她套在身上空荡荡的病服。
苏恒霖站起来,整个人笼着她,帮她挡着了好些微风,蓦然大力地抱住了她,两只手像铁棍一样全部钳住了她的身子。
他的怀抱炽热滚烫,她用右手努力地想要推开他,却只是徒劳无功,他的力气太大,无论怎样挣扎,他都纹丝不动的拥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