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小区又老又旧,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都快成危楼了,但地理位置着实很好,望江楼盘,又是简滩一中的学区范围内,市政在计划拆迁盖新的小区,拆迁费很是可观,每户都摩拳擦掌的在等待拆迁,甚至还有人在讨论拿了钱够买两套房子了,一套出租一套自住,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许虹也知道要拆迁的消息,但她好像提不起劲头来,该干嘛就干嘛,日子还是照常过,也不参与居委会的讨论。
到年初五的时候,下了点小雪,薄薄的一层覆盖大地,白花花的,仔细一看还能看出地面有些许红色炮纸和燃尽的烟花棒,稀稀落落的没有收拾干净,似乎可以瞥见昨天晚上,一堆年纪小的孩子们聚在一起放烟花的快乐。
程彦宇推开窗户,小小的雪花落得很慢很疏,轻盈的在空中打着旋儿,穿上羽绒服,便敲开许予茜家的门,说好要去看场电影。
是对面东滩新开的商场,最近可热闹了,天天都有变着花样的活动,一到七楼每层分区不同,光彩夺目,处处彰显不凡。
东滩商场离她家不远,坐公车才一个站,过了高架桥便是了,今天年初五,桥上开往的车辆不少,公车就算开得极慢,二十分钟也能驶到。
电影院在商场七楼,许予茜看着灯箱上流动的电影片名,回过头问程彦宇想看什么。
因为高三,她削着短短的学生头,棉衣的帽子又大又厚,衬得她的脑袋像颗棒棒糖似的,在人群中一跳一动,仰头踮着脚要看清灯箱上的排片时间。
好像在他面前,她才有些娇俏的活泼神态,可以完全的卸下心房。
程彦宇捧着两杯奶茶,和煦的笑着说:“我都可以,随你挑。”
于是就挑了部热门的贺岁喜剧片。
电影院里人很多,大多是手牵手的小情侣,也有一家三口过来看动画片。
小朋友穿着红红的衣服,手里还攥着小玩具,扎着两个小啾啾,看起来喜庆极了。
电影还是轻松好笑的,配乐的节奏感也恰到好处,最后回归亲情,落幕时儿子在医院哭着拥抱父亲,哽咽着说:“我原谅你了”。大大地煽了观众一把泪。
程彦宇学理科的,对待感情也理智得很,说就算父亲病得快死了,但是对儿子的伤害是日积月累的,怎么可能因为他要死了,所以就要原谅他了。这个逻辑不对,强行升华亲情。
许予茜笑了笑,说:“亲情本来就很难计算的。”
看完电影,外面天已经全黑了,程彦宇问她要不要逛一下商场。
许予茜兴趣缺缺,全是大牌子的店铺,光是在金光闪闪的橱窗前路过都觉得自惭形秽,更别说要进去店里试衣服了。
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苏恒霖,在一楼商场的大堂里,商场的灯饰光芒耀眼,瓷砖光可鉴人,他身上似乎有束光,明媚不刺眼,无端就能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苏恒霖身后还跟着两位黑西装中年男子,似乎是商场里的领导,站立大堂里面的工作人员小跑过去,很是恭敬的为他们拉开玻璃门。
大概是气场十足,路人纷纷为他们让出一条道,许予茜还没反应过来,苏恒霖已经停住了脚步,目光投向她身上,似乎也意外在这里遇到她,随即打了个招呼,动作熟络得像个朋友。
抛下后面两人,径直向她走来。
许予茜有点莫名,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恒霖一笑,年轻的脸庞意气飞扬,目光炯炯,无所谓地说:“被我爸叫来巡视一圈。”
“你家的商场?”许予茜愕然地问道。
苏恒霖点点头,又问:“你来这逛街,有什么建议?对这里。”
“啊?”
商场的领导在后面紧跟着,生怕顾客会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慌忙插话道:“小苏总,会议室里还有领导呢,我们先行一步去开会。”
待他们一行人走远之后,程彦宇才问:“你认识刚刚那个人?”
“嗯。”许予茜点点头,“我们学校的师兄,去年回来过学校演讲。”
程彦宇才想着这张脸为什么那么脸熟,是苏恒霖,被美国著名院校录取,作为学校的骄傲,他的照片被印在招生简章里面大肆宣扬。
听说家里很有钱,学习又好,人也长得帅气,在简滩一中毕业了三年,一直是个神话般的传说。
没想到这个新盖的豪华商场,竟是他家的,简滩市有一半的房都是苏氏地产的项目。
看来并不是很有钱可以概括,是几乎掌握了简滩市的经济发展。
程彦宇手里的奶茶只喝了一半,满是奶精的东西,怎么喝都觉得难喝。
许予茜早就喝完了,正寻着垃圾桶扔掉空杯,回头看到他微微勉强地把手上的奶茶吸完。
只见他两颊微凹,眼睛盯着吸管,认认真真的把最后一点点珍珠啜完。
许予茜忍不住笑了起来,程彦宇听到笑声,抬起头来,也羞涩地跟着笑了,两两相望,是那样温柔的笑意。
过完年之后,天气就不怎么冷了,学校搞了个百日誓师大会,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近到让人心慌,妈妈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有时还为她炖了鸡汤,让她补补营养。
许予茜无暇顾及,甚至都没发现妈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回到学校就是卷子卷子,做完一张又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