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饮溪看到了这一个相同点,心情更加雀跃。
简清侧身让开一个位置:进来。
不是商量的口吻, 更像是是命令的口吻。
鹿饮溪抿了抿唇,克制住笑意, 疾步走进去,生怕简清下一秒反悔,把她关在门外。
换鞋进门后,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口直立式的衣帽架上。
和简清如出一辙的生活习惯。
玄关口放有一个紫外线消毒灯,冬季没有太阳时,简清会开紫外线灯给这些外套消毒。
鹿饮溪把外套挂上衣帽架。
简清看着她熟练的动作,面上若有所思。
鹿饮溪扫了一眼,猜到简清心里在想些什么,解释说:我回家也习惯脱外套。
其实以前根本没这个习惯,和简清生活了一段时间,才养成了从外面回来先脱外套、不换衣服绝不碰床的习惯。
简清哦了一声,把鹿饮溪引到客卧。
鹿饮溪紧跟着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啊?
有监控。
她在门口安了监控,夜半醒来时,习惯性瞧了一眼,于是就瞧见了倚坐在墙边的一道可怜兮兮的身影。
鹿饮溪喔了一声。
简清问她:你今年多大?
啊?鹿饮溪不明白简清为什么问她的年龄,懵懵懂懂回答,25岁了。
25岁。简清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淡淡的嘲讽,那还挺小。见过我几次面,就敢坐在我门口?
鹿饮溪这下听出了简清的言外之意
这个冰块,又在拐弯抹角嘲讽人。
嘲讽她25岁了,年纪不小了,还没有自我保护意识。
哼。
要不是看在你那张脸的份上,谁愿意坐在你门口
这话没出声,只敢在心里小声腹诽。
你睡这里。简清把鹿饮溪带到卧室隔壁的客卧,推开房门,指着衣柜。被褥、毛毯在柜里,前些天洗过。
她心情不好时,喜欢在家里大扫除。
前些天,处理完母亲的所有后事,她把家从里到外都打扫了一遍,能洗的东西,全都消毒过水洗涤一遍。
鹿饮溪不客气地走进去,打开衣柜,抱出床单被褥毛毯,熟练地给自己铺窝,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看,从容得像是在自己家。
三下五除二铺好了窝,鹿饮溪转过身,看见简清探究的眼神,捏了捏衣角,没好意思再开口要一套睡衣。
和衣而眠,也不是不可以
简清抱着手臂,倚在门边看鹿饮溪,神情冷淡,不似从前温柔。
如果不是了解她,鹿饮溪几乎要以为自己惹她厌烦了。
也是
走在路上被一个陌生女人抱住,哭着缠着要人带回家。
回了家,给了食物,给了热水,给了一身干衣服、一把伞,最后还不肯离开,死乞白赖蹲守在门口。
换成自己,只怕会想要报警。
所幸,简清的喜欢和厌恶很好辨认,不喜欢的东西,她不会给半个眼神。
她愿意在自己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那就证明,自己不是惹她厌烦的。
想到这里,鹿饮溪忽然想起从前的对话
在那个世界,她问简清,为什么带她回家?
简清说,你让我带。
那时她不太相信。
现在想想,只怕那个世界的她,真是这般死乞白赖,赖在了简清家里。
这个世界的简清,依然喜欢深色的服装。
黑色睡袍套在她身上,既衬得她肤色白皙,身姿修长,又添了几分矜贵的距离感。
许久未感受到她释放的距离感,鹿饮溪看着她,鼓起勇气,问:现在时间应该不早了,打扰到你休息了,抱歉。你明天要上班吗?
简清微微颔首。
那简医生你早点休息,晚安。鹿饮溪和她道别。
简清没有回应晚安,觑着鹿饮溪,眸光锐利:我没和你说过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姓简?
鹿饮溪愣住。
确实,重逢以后,简清从未介绍过自己的姓名,只说自己是个医生。
偏偏吃完晚餐道别时,自己就已经开口喊她简医生了。
你认识我?见鹿饮溪不回答,简清走近了一步,身体贴近她,逼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的习惯、我的经历,还打探我的工作、家人,如果不是认识我,那就是你在背后调查过我。我们的相遇也许也不算是偶遇,你不是认错了人,你就是在找我,为什么找我?
几乎都猜对了。
她的心思,还是这般细腻敏锐。
除了天桥下的相遇那句
真的是偶遇。
鹿饮溪只知道,她以前在那家医院工作,后来被责令停止执业,并不知道她已经重返临床。
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医院,来上海后,一直都是出钱请人打探消息。
直到今天傍晚,才不抱希望地去医院附近走了一圈。
然后,就在天桥下撞见了撑着一把黑伞的她。
说。简清催促鹿饮溪开口。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梦见了你,那个梦,很长,很真实,后来我在路上看见了你,忍不住去查了你的背景资料。又一次被她不留情地看穿,鹿饮溪半真半假解释,你在现实的经历和我梦中梦到的经历十分相似,太不可以思议了,所以,我想认识认识你。
以简清谨慎的性子,不会选择立刻相信,而是假装相信,伺机观察试探,寻找其他破绽。
鹿饮溪摸清了她的套路,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我没病,没有臆想症,我说的是实话,你不要把我扭送去精神科。
简清微微挑眉,不解道:我为什么要把你送精神科去?
这话要问你自己
可能你是个医生,总爱往疾病方面联想。鹿饮溪揉了揉鼻梁。
她刚穿到那个虚拟世界时,就是被这人扭送到精神科找主任医师看病去了。
简清:梦里的人,你记这么清楚?
人每天晚上都会做梦,甚至不止一个梦。
当处于睡眠前中期时,人体大脑皮层活跃,负责记忆的海马体还在工作,会帮助记忆梦中发生的事情,当进入深度睡眠后,海马体渐渐停止工作,进入休息状态,不再进行记忆工作,也不再帮着记录梦境。
因而就算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梦,醒来睁眼后,梦中场景也会如风吹泥沙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们会忘记了那个梦,也忘记遗忘这件事。
仿佛不曾发生过。
鹿饮溪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梦就记得特别清楚,每一个细节都能回忆起来。
何止清楚,简直刻骨铭心。
简清又问:你梦到我什么?
鹿饮溪默了片刻,随即微微笑了笑,看着简清,眼神温柔似水,轻声回答说:我梦到,你成了我很重要的人
温软的语调,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