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人,请、请等一下。”
极昼疑惑地看着他,只见莫一鸣快速地回到灰鹰边上,将一片维生素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又三两步回到极昼边上,小心翼翼地去碰她的手。
这大约是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擅自行动。
所以比起喜怒无常的她,还是人类更让他亲近么。极昼敛眉看他的手臂,随后。
那只送上了维生素的手被看不见的存在撕掉。
连带着他心存的侥幸与温存。
“你知道为什么……前年没给你们镇物么?”她冷眼看着莫一鸣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却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呻吟,“因为那个人身上有陌生女人的、新鲜的味道。”
手臂被撕开,筋肉带着碎骨的伤口血流不止。
但是很快,在痛到昏厥之前,手臂断口处的肉蠕动起来,缓缓长成新的肢体。
“我知道你对那个女人没有情感,只是出于人类之间唇亡齿寒的可悲不安罢了。所以我也只是小小地惩罚一下。”
少女的脸冷硬:“没有下一次。”
新的手臂与原来的一模一样,只有还在狂跳的青筋和残存的幻痛告诉他刚才的并不是幻觉,这次少女牵上了他的手,默然地前行。
如果顺从,就能得到仁慈;但是违逆与不忠,则会受到惩罚。
“是的。极昼大人。”莫一鸣小声地抽着气。
“如果你有愿望,直接告诉我。我会替你完成。不需要你自说自话地行动。你只用在我的脚边匍匐、取悦我。”极昼带着他行走在石窟边缘,直到又一次碰上了突兀的木门,她的眼皮下垂,以冷然的表情回望莫一鸣,“比如,你想不想去救夏睿?”
莫一鸣觉得两方正在挣扎,他很难捉摸刚才的惩戒到底是因为他自说自话去帮助了一个“女人”,还是“自说自话”,还是“帮助”……现在面对极昼的问话,也变得难以开口。
为了稳妥地保命,他该说不想。但他确实不想看着同类死去,也不想失去一个朋友。
也就是极昼口中可悲的不安造就了他的些许英雄主义和自我牺牲精神,也就构成了他当清道夫的基础。
莫一鸣不敢看少女的脸,字在嘴里起起落落,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想。”
夏睿是他进入收容院的领路人,也是救了他父母命的恩人,哪怕只剩下一月不到的寿命,他还是想为夏睿争取一线生机。
“莫莫的心在怕得发抖,真可爱。”
少女笑起来,满怀恶意:“可以哦,我们去救他吧。”
毕竟将那扇木门推开,就能看见那个可悲男人的终局。
“吱呀——”
生锈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长音,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燃着壁炉的木屋,玻璃窗外大雪纷飞,屋内暖黄的火光与兽皮挂件显得厚重又温暖。
那个黑帽子男人背对着壁炉站着,火光舔上他的脊背,拉出一条刀尖般的阴影,这人恐怕有两米高,单单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山岳。被他的阴影所刺的是蜷缩在地上的黄头发青年,他似乎正忍受着极端的痛苦,身体甚至不能保持稳定的人形。
两人都无视了极昼和莫一鸣的存在,黑帽子又从怀里拿出一只铁桩,嘴里念诵祷词,将之投掷,猛地刺入夏睿的肩胛骨。
他想要挣扎着起身,但身体已经失血,只有那双眼中爆发出尖锐的憎恶。
“莫莫——你来讲解一下,现在的状况——?”极昼把他的身体往前推了两步,自己靠在他宽阔的背上,“我借用了桎梏和永夜的力量,绝对不会被发现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地、细心地观察哦?”
莫一鸣干巴巴地咽了咽唾沫,柔软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边,催促他观看这场同类相残的惨剧:“无序教会的教徒正在用仪式祭器,要把夏睿的身体做成,活的怪奇物……”
“这是第几根了呢?”
“活祭之桩一共七把,这已经是,第五把了。”
“你觉得夏睿还活得下去么……?”
“……不能。大人。”
极昼突然笑出了声,带着孩童般天真的纯恶。
从莫一鸣身后轻轻踱步出来,永夜的力量被层层解开,黑帽子男人突然警铃大作,他防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白得不染纤尘的女性——如此高度的神秘,如此恐怖的污染,如此深重的罪恶……是高等级的能力者?
“抓~到你了。”
在她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黑帽子立刻放弃了活祭仪式,长腿一跨就够到了身后墙壁上的门把手。这扇门,这里的所有门,打开时都随机地连接了不同的房间,足足一万个之多,且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撞过来的,但只要他能开了门,就不可能被追到。
但是,门打不开。
像与空间固定在了一起,纹丝不动。
“我其实有时候也挺好奇,人类的信仰到底是归于肉体还是精神?你说,如果我把你身体的一部分变成我的眷族,那你还会坚定地信仰混乱么?”极昼逼近高大的男人
', ' ')(',后者本想发动能力、拿出怪奇物作临死反扑,但他的关节已经被桎梏,现在被定住,像个真正的雕塑。
他是主教,也是有资格聆听教宗圣谕的虔诚信徒。
比起死亡,他更怕的是被主厌弃。
但是喉咙也被桎梏,他只能保持着滑稽的姿势,等待着被击碎信仰的那一刻。
极昼的个头在他面前太小了,甚至最多只到胸口,却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力,那根手指轻轻拂过对方的背脊,臀肉,大腿,让壮硕的身躯随之颤抖,仿佛在用手指问,是把这里变了呢?还是这里呢?
她飘起来,将下巴搁在男人肩头,对方的灰色眸子看过来,高挺的鼻梁上滚下汗珠,极昼的手穿过腋下触及他的心脏:“果然……还是应该这里呢?”
“让这里,也只有这里,变成我的东西。”
“怀着对我、对极昼之主的爱与敬畏,好好侍奉混乱吧。”
五指成爪,缓缓刺入胸口,穿过肋骨的缝隙:“一路……顺风。”
浓烈的污染爆发,顺着指尖直冲心脏,黑帽子男人的灵魂被囚在肉体中奋力挣扎,却因为毫无成效而被嗤笑,心脏的肌肉用力收紧搏动,在血液奔流的过程中渐渐变为了另一种模样——每一根肌肉都变为了荆棘,它们纠缠在一起,成为了深深扎入胸膛的刑具。
下一瞬,极昼又为其覆盖永夜的权能,保证黑帽子的异常不会被其他教徒察觉。
“咦?竟然哭了吗?”她的手盖上男人的,替他转开了门把手,“走吧,走吧。回到令你心安又快乐的教堂吧。点上一支蜡烛,杀上两个人,然后再品尝绝望吧。噗哈哈哈!”
她一脚将男人踢进木门内,高声狂笑:“愉快!太愉快了!看这个蠢脸!哈哈哈啊哈!”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仅仅是视野内失去那个男人的身影两三秒,她愉快的心绪就立刻落下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来的方向,莫一鸣正在那里治疗夏睿。
活祭之桩被拔了出来,身体的伤痕也已经零零散散地修补好了,他甚至还喂了两片维生素,可这一切都已经无用,深入意识和灵魂的污染是无法简单根除的。
夏睿的身体热得惊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只虾米,喉咙不断溢出痛苦的呻吟。
莫一鸣看着朋友的结局,神情悲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