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肆虐的拉扯力在身体中升腾、挥发,直到变成分散却又润物无声的气体,随着血液直冲向脑海里。
“轰”的一声,他听到自己关于何汀的那部分血肉,就此化为齑粉。
从门口走向何汀的路远的可怕,他还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腿软、心悸,身体每个地方都疼的厉害,连呼吸都要放轻了频率。
何书刚靠近何汀,还没蹲下来,就看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发抖,她猛然抬头,右手费力的举起来,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刺了下去。
何书来不及拦着,几乎是立刻就有血往外流。
他这才看到何汀刺的地方周围已经有几个这样的伤口,眼看着她又要刺下去,何书立刻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他从来不知道何汀力气这么大,差点他就拧不过她。
“姐,是我,我是贝贝。”
何书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腾出来去捂她的腿,血从指缝间漏出来,温热的液体触感让他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好像能闻到空气里腥甜的气息,何汀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停止了挣扎,整个人放松后软绵绵的,连支撑她继续坐在这儿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倒在了何书怀里。
何晏生赶到的时候,何汀身上搭着两件校服靠墙坐着。
何书正拿着盏台灯往周子祺身上狠狠的砸,一下又一下,硬物撞击身体的声音突兀又沉闷。
地上躺着的人似乎是晕倒了,下意识双臂抱着头,连**声都微不可闻。晏茹在一旁尖叫着却阻拦不了,看到何晏生几乎是疯了一样跑过来。
“晏生,晏生你快...快拦着你弟弟,这...这会出人命的呀!”
“你闭嘴,”何晏生不用看也知道这事和晏茹脱不了关系,何汀绝对不会跟着男同学回家,晏茹出面,无非是些忏悔又想重拾母子缘分的话骗了她。
精明如她,可以对所有人存着戒心,可以狠心又自私的拒绝所有善意,却始终没办法对家人真正恨得起来。
也只有她,这么多年还做着一家团圆的美梦。
“贝贝,”何晏生呵斥完晏茹,拦下她慌慌张张要报警的手机,快步走到何书身边,用力把他按住。
“贝贝,我们得赶紧去医院,你姐身上有伤,贝贝!”最后一声几乎是嘶吼出的声音。
何书看清来人是谁,眼里汹涌的杀意还未褪去,暴怒下的他双眼猩红,额头脖颈都泛起青筋。
何晏生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何书,可是他信,如果不拦着他,他是真的会杀人。
何书扔下台灯,转身走到何汀身边。
他把搭在何汀腿上的校服从她身后打了个结,又把她上身包好,抱起她就往门外走。
何晏生跟在旁边,走前他看着晏茹:“你如果还认我们,就想办法处理好这件事,我能拦着贝贝不让他再找他的麻烦,”
何晏生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地上的人,继续说:“你也把他管好,下一次再碰上,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死。”接着也出了门。
何书一路抱紧了何汀,笨拙的一下又一下安抚着怀里还在发抖的人。
他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手脚却都要绷紧了才能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窗外一片漆黑,狭小空间里何汀身上的血腥味一阵阵涌进鼻息,他尽量清空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设想,眼睛和身体却能清除感觉到何汀现在的惨状。
他悔极了为那点肮脏欲望跑去住校的傻逼决定,悔极了没在一开始就拦着何汀离周子祺远一点。
他觉得最该打的人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冲动鲁莽,根本就不会给那个人渣帮忙的机会,也就绝了一大部分他接近何汀的理由。
喜欢也好、春梦也罢,怎么比得过怀里的人无灾无难的在自己身边,手足是一辈子的,爱而不得他们也永远分不开,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
何汀在怀里动了动,何书试探的叫了声“姐”,听不到回应,她右手垂下来,手里的东西掉在何书腿上。
她应该用这个东西刺的腿,何书拿起来,是半截断掉的透明直尺,断口不规则,凸起锋利,可是想一下就扎出来血,是要用多大的力气。
何书握着这半截尺子,哭了。
第17章
何汀再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医生说是吸入过量麻醉剂导致昏迷。
身上有淤青,其他没什么大碍。
比较麻烦的是腿上的伤,大腿皮肤细嫩,伤口不深却失血有点多,塑料制品刺伤容易感染,后期要小心护理。
她睁开眼就看到哥哥和贝贝在床边坐着,恍惚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定了定神,又仔细从头梳理了两段事情经过的相似点,尽管过程艰难,她还是要想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记忆是在晏茹带着她去周家开始重合的。
路上的场景越来越熟悉,晏茹的话也开始有两种声音交汇融合,再一字一句由耳朵进,由记忆里出。
“妈是怕贸贸然找你哥和贝贝他们会接受不了,你是女孩子,从小就懂事,所以妈先和你聊聊。”
“子祺是你周叔叔家的孩子,他一直让我把你们带回来吃饭,他从小也是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你们又都在一个学校,这都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