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见尤念不吃,裴然也没有勉强。将苹果块丢入盘子中,他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指。
“念念。”裴然从床侧站了起来。
嗓音不比之前的温润,他垂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缓声说道:“抗拒的这么明显,你还是别装了。”
他真正的念念终于……回来了。
从进门与她对视的那眼起,裴然就已经发现了问题。知道此刻的尤念一定不想和他近距离接触,于是他走到了窗边,只给她留了个背影。
既然裴然已经发现了,尤念也就没有了伪装的必要。
以前的记忆才刚刚恢复,失忆时经历过的事情她也都还记得,只是此时她脑海中乱糟糟的这两种不同的记忆扭成了一团,其实她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他。
尤念现在只想一个人独自待一会儿。
“裴然……”尤念嗓音哑哑的,再次喊出这个名字恍如隔世。
她至今都记得自己上次这样喊他时,是在他书房发现了那几张合同书,只要一想到她出车祸前所经历的那些,她的情绪就有些无法控制。
“你先出去。”尤念声线发颤,微垂着眼睛看着床上的白色被子,她一字一句道:“你先出去好不好?”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果没有失忆后的这些记忆,她此刻可能会将自己触手能拿到的一切东西向他砸去,然而她不能。
现在的她平白多了一段记忆,记忆中的裴然温柔又体贴,他会纵容她会哄着她,尤念更忘不了在最危险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的撞开歹徒将她护入了怀中。如今这些记忆操纵了她的情绪,控制着她无法对裴然冷下心发脾气刺激他。
“好。”裴然知道她此刻需要冷静,于是他答应了她的要求。
走到门口时,他发现尤念扎着点滴线的那只手正用力的抓着床单,透明的点滴线上涌出一股暗红,他微微皱眉,走过去快速按住了尤念的手腕,帮她把针拔了出来。
“自己按好。”这次裴然没有给她抗拒自己的机会,抓着她的另一只手按在她正在流血的针眼处。
不知为什么,尤念感觉他倾身触碰她的手时他的手指在微微发颤,而且他的脸色也比刚才更白了一分。没给尤念说话的机会,裴然出门就去找医生了。
护士来的时候,裴然并没有跟着过来,当点滴重新扎好后尤念的目光不由就放在了门口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热水后,她没忍住问道:“裴然呢?”
“裴然?”
年长的护士显然不认识裴然,她微微皱眉,很快想起了什么,“你说的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年轻男人吧?”
“他现在正在隔壁包扎伤口呢。”
“包扎伤口?”尤念心里一紧:“他受伤了?”
“你不知道吗?”护士长奇怪道:“他昨天抱你来时肩膀上的血都把衣服浸湿了,伤口一看就是刀伤。”
虽然不知道裴然的名字,但护士长对尤念口中的这个人印象还是十分深刻的。
昨天他抱着尤念来医院的时候,身后跟着五六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当时他穿的是件白色上衣,所以血花染在他的后肩很明显的一块,就算他抱着怀中的人手臂都在颤了,他也没肯换别人去抱。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护士长话才说完,目光就落在了尤念的手指上。
看到她指根上的戒指位置,她很快改口道:“你老公很帅哦,而且他对你真好,刚才我进来时他还嘱咐我给你倒杯热水喝,你一会儿打完点滴过去看看他吧,他还有些发低烧。”
“好。”
尤念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轻轻应了护士一声,在房间中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了指根处的戒指上。
她记得,当初裴然答应周贝才要娶她后,当天就找人定制了戒指。
裴然是个个人风格很明显的人,从他住的病房都和别人与众不同就能看出。他似乎很重视这两枚婚戒,当时婚戒的样式一改再改,为了让它们染上属于他的独特气息,他还亲手在婚戒的内部刻上了他们二人的名字缩写。
从结婚的那天起,这枚婚戒戴在她手上就没摘下来过。尤念指腹缓缓摩擦过戒面上的纹路,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在她驾车逃离右宅时,有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砸到裴然身上。
当时那枚戒指从他身上滚落到哪里去了尤念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失忆第一次醒来时,这枚戒指就又好端端的戴在了她的手指上。
微微叹气,裴然的偏执刻入骨中,尤念知道,自己想摆脱这样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
打完点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尤念原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但奈何当她闭上眼睛时,脑海中全是护士长和她说的那些话。
裴然受伤了,而且还发了低烧。
只是……他怎么会受伤呢?
尤念在被绑架时后脑被人重重敲了一下,从那时起她的意识就不怎么清醒了。被绑后的大多数事情她都是懵懵的,她就只是记得裴然为了救她亲自去了那个仓库,后来仓库中涌入一群武.装警.察,枪声不停,其中几名绑匪被击倒在地上后,距离她最近的那个拿枪劫持了她。
当时她的头痛的有多厉害只有她自己清楚,但尤念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被人击重了头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的。
说来凑巧,绑匪拿枪劫持她当做人质的样子,实在是和尤念小时候看到的噩梦太像了,这场景深深刺激了她,正如周妮娜所说,她是因为想起了那场噩梦,才由此为发泄口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意识昏沉之间,尤念感觉到子弹在头顶飞驰而过的气流,她昏迷前一直抓着裴然的衣袖,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并没有注意到他有没有受伤。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因为她而受伤的。想起当时的危险,尤念无法让自己冷下心肠不去在意他。
掀开身上的被子,她下床还是出了病房。听护士长说裴然就在隔壁,她走到隔壁病房前站了一会儿,想推开门,但是又有些犹豫。
不能……再让自己陷下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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