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姐姐,我给表哥写了一封信,能不能劳烦您给我送到城里去?”
守门的婆子嘲讽一笑:“都进了这种地方了,还想着往外送东西,别说你这东西压根儿就送不出去,就是有人愿意给你送又如何?你已经是被家族舍弃了的人,难道还指望着家里人会搭救你不成?”
赵零露的指甲狠狠掐了掐手心,面上却依旧带了笑容。
“姐姐误会了,我只是想给表哥报个平安,将我送到这里是我父母的意思,表哥并不知情,他待我如亲妹妹一般。”
“当然,我不会让姐姐白跑,我会将我身上的五两银子都给你,而且我表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如果见了我的信,至少也要再给你十两银子的酬谢。”
婆子已然心动,面上却不咸不淡地问道:“你表哥是谁?真能给得起这么多的银子?”
赵零露故作娇憨:“我表哥是薛府的二公子,现任吏部侍郎。”
婆子瞠目结舌:“就是娶了乐舒郡主的那位?”
没想到这种时候也要沾崔肆意的光!
赵零露心中懊恼,嘴上却甜甜应道:“正是,只是全京城都知道,我那表嫂脾气不好,实在不是个容易接近的,姐姐还是直接将信交给表哥比较好,表哥性子温和,出手也更大方。”
婆子想了一想,狠心道:“那你就将信和银子给我吧,我明日回家,正好给你送了去。”
既是吏部侍郎,又是乐舒郡主的夫婿,总不至于连十两银子都出不起。
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多得一些,怎么说也比在这寺里苦苦做工一个月才得三四百钱来得强。
赵零露又嘱咐道:“只是这信,你万不可拆开私瞧,我表哥是朝廷官员,规矩严得很,你若是瞧了他的信件,不仅得不到银子,说不定还要吃一顿板子,姐姐可记好了。”
婆子的表情有些不耐烦:“我就是想瞧,也得先识字才行,再说谁关心你们这些深宅大院里的弯弯绕绕……”
我只在乎我的银子。
赵零露从门缝里将信和五两银子递给她,又补上一句:“我小字真真,你告诉她是真真写给他的就是。”
婆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将信件放入怀中,美滋滋道:“我都记下了,你就放心吧。”
第二日傍晚,薛景恒的轿子刚在薛府门口落定,就被一个婆子拦住了。
“大人,是真真姑娘让民妇交给您的信。”
真真?
薛景恒咀嚼着这个名字,实在不认识,他认识的姑娘,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
除了崔肆意,也就是薛凝月这个堂妹了。
再有就是崔肆意的好友杨西雨、林清媛,也算见过两面。
但是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有人用化名给他写的举报信,于是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
因为他从前在国子监时,就有人化名真真给他写过举报信,是关于有人在年底学业考试中作弊的。
这事赵零露偶然听薛凝月提起过。
当时,那人将信送到薛府,周氏和薛凝月一听这个名字,还以为薛景恒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没想到最后竟是为了公事,所以赵零露笃定薛景恒一定会看。
薛景恒拆开外面的信封,刚读到开头,就知道是赵零露写的,本想随手扔掉,但见后面提到崔肆意,又怕赵零露又想着对崔肆意不利,还是继续读了下去。
表哥亲启—
我知表哥厌我恨我,我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也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心中不敢怨怪表哥半分,只是有一个疑惑,时常萦绕在我心头,令我百思不解,实在不吐不快。
郡主先是在街上救表哥性命,巧妙指出学子身份存疑,又在九殿下失踪时,说出准确地点,助表哥将其救下,后提醒薛家辞去浩哥儿伴读之职,免日后九殿下早殇时薛家之责,还有郡主与江寺正青梅竹马,却在与表哥初见时,就似情根深种,表哥心中就不觉得可疑吗?
我曾偶然看书上说,有人能在机缘巧合下知未来、择良路、避灾祸,本觉得荒诞不经,可如此却解释得通了。这样看来,表哥未来的仕途定是蒸蒸日上,择木而栖时也能慧眼识珠,保郡主和王府无虞,要不也不会得郡主看重、费尽心机地接近。
只可惜表哥这一腔深情只是郡主利用的工具,表哥眼中的恩爱甜蜜,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场虚与委蛇,表哥纵是得了她的人,又如何?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也许在她心里,在原本的结局里,陪在她身边的,本应该是另一个人呢!
赵零露谨却。
一时间,薛景恒只觉天旋地转、呼吸困难,往日种种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薛景恒,我也喜欢你呀!”
“去湖边。”
“我……我从前听皇伯母说九弟喜欢去湖边喂鱼,就想着先去那里看看,没想到真被我碰对了。”
“因为你是我夫君啊,我还指着你以后护着我呢!”
“所以薛大人心里有人选了吗?”
“难道你已经有了看好的人选?”
“你可知大周那边的情况?”
还有九皇子离世时的不安,李晗临走时她曾和李晗私下里说话。
尽管心中知道赵零露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可是那些回忆就像雪花一样瞬间充斥了他整个大脑,让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