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临门这一脚,你却说你后悔了,那我和你父亲这些年为你所做的筹谋,又算什么?”
在六位皇子中,除了嫡出的九皇子外,就属三皇子的出身最好。
三皇子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所出,孟皇后体弱多病,平日里的后宫琐事,反倒是贵妃娘娘处理的多些,而且贵妃娘娘是英国公的亲妹妹,三皇子的母家势力可见一斑,所以朝中除了嫡子派外,支持三皇子的人数最多。
杨西雨眸中噙满泪水,却还在极力隐忍。
“西雨知道,只是我太喜欢他了,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
杨夫人冷笑一声,脸色变得冰冷无比。
“好,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就去花园里的池塘边跳下,那么你就不用嫁入皇家了。你这般没有志气,即便侥幸嫁进了三皇子府,也只会给我们杨家丢脸!”
一刻钟后,院子里传来丫鬟的呼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落水了……”
杨夫人垂眼叹气:“冤孽啊冤孽!”
再说沈融谦这里,他那日在时府,虽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杨西雨,可这心里就像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剪还乱,昨日和薛景恒下棋,竟然还破天荒地输给了薛景恒。
他抬头向窗外望去,不经意间瞥见墙角的红叶,思绪又回到那年秋天。
那时,沈融谦在苏州游学,杨西雨在苏州外祖家暂住。
沈融谦拜在范悬范先生门下学习棋艺,杨西雨的外祖父冯老太爷重金请范先生上门为冯家嫡长孙冯渊授课。
范先生觉得沈融谦天资好,不学习策论文章可惜了,便以下棋为条件,强迫他学,又因范先生懒怠,不愿同样的内容讲两遍,于是求了冯老太爷让沈融谦也在冯府学习。
冯老太爷听说沈融谦才气过人,又是定远侯府的四公子,自是欣然应允,一方面,冯渊学习起来也有个伴,另一方面,让冯渊多结交些人脉,总是好的。
杨西雨自小饱读诗书,心气儿也比旁的姑娘高,听说家里来了位远近闻名的先生,也闹着要去听课。
冯老太爷为人开明,又十分疼爱这个外孙女,想着她年纪还小,就许她旁听。
谁知冯渊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每日不是肚子疼,就是头晕,十日里,有五日迟到早退,剩下那五日,也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反倒不如沈融谦这个被迫学的和杨西雨这个旁听的学得认真。
日子久了,沈融谦和杨西雨也慢慢熟络起来。
杨西雨不服范先生说沈融谦棋艺进步飞快,一到休息时,就闹着要和沈融谦对弈,每次输了也不气馁,骄傲地说下次再战,仿佛她才是那个赢家。
后来连着输了一百来局,杨西雨觉得赢棋无望,就在诗书上更加用心,不知从哪找了些稀奇古怪的诗文,请他作对,沈融谦对不出,她就笑得愈加开心。
孤男寡女,朝夕相处,难免生出了情愫。
在杨西雨回京的前一天,沈融谦将她拦住,说想娶她,她也羞怯点头。
同年十月,沈融谦回京发奋读书,只为考取功名后,可以在向杨父杨母求亲时顺利些,最终他如愿考取传胪,进了礼部。
他爱她自强好胜,却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败在她的自强好胜上。
在他准备向母亲开口上杨府提亲的前一天,杨西雨哭着来找他,说自己从前年纪小,说过的话不作数,现在她要听从家里的安排,等待参加日后的皇子妃礼聘,她要做人上人,让他忘了她吧。
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
结果她又回头来找他,说什么自己后悔了,还想回到他身边。
他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吗?由着她抛来抛去?
沈融谦自嘲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公子,听说杨小姐一时不慎,掉进了自家池塘,到现在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杨夫人现在正火急火燎地四处请大夫呢!”
鸣蝉打小儿跟在沈融谦身边服侍,对沈融谦的心思再了解不过。
沈融谦垂下眼,语气淡淡:“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崔肆意这边也得了消息,连忙亲自将王府的府医送了过去,还留话说若是不行,自己再去宫里请太医。
两天后,杨西雨终于退了烧,人也缓缓醒了过来,大夫说是风寒入体,伤及内里,恐怕要好好调养一阵。
皇家最重子嗣繁衍,杨西雨落水昏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纵是景祐帝为着她从前的贤名,对她有两分青睐,终究不敢拿皇家子嗣做赌注,最后还是选了工部于侍郎的嫡长女为三皇子妃,建安伯的嫡次女为四皇子妃。
有那知道内情的,连连感叹杨西雨福薄,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与皇子妃的位置失之交臂,看来不是什么有福气的人。
崔肆意才不关心这些,听说杨西雨醒了过来,第一时间登门探望。
等进了屋,只见杨西雨哪里还有平日里和她拌嘴时的嚣张气焰?
活像个打了霜的茄子,蔫在塌上,脸色苍白,看不出一点儿生气。
崔肆意看了也觉心疼,一时竟忘了挪动脚步。
“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吗?其实只是风寒而已。”
杨西雨笑了笑,抬手示意伺候的丫鬟出去,屋里只剩她和崔肆意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