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沈慕春洞察出了昨日蹊跷,怀疑她可能不知情,特送信一封解释原委。
将信通读一遍,不难猜出,果然是陆宴初替小皇帝做了回冰人,为两人牵线搭桥呢!
豆苗儿将信搁在桌上,无奈叹了声气,事情发展到这步,何必再自欺欺人?陆宴初心思细腻且善于揣测,从前那些不说他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七八分却应该是有的了。
将信收好,豆苗儿去陪福宝用朝食。
膳毕,送福宝去翰承院温书,她折身去寻道徵大师。
站在廊下叩门,门开的一瞬,豆苗儿闻到了空气里萦绕的几丝淡淡檀香味。
“不好意思,打搅大师修行了。”
道徵大师立在门后,微微弯腰向她施礼,“无碍,夫人请进。”
“这些日子大师游走在外,可有线索?”豆苗儿开门见山问。
道徵和尚蹙着眉,缓慢摇头:“倒是听说了另外些古怪的事情,但与此邪术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豆苗儿点点头,把她这边的情况一一说了。之前她周旋在在诸多夫人们中打探消息,知晓京中好几家府上的小姐遭遇了与她相同的劫数,那些姑娘性命虽无碍,却或多或少失了原本大好前程,如今有的已嫁为人妇,有的则离了皇城。
她辗转着见了仍留在京中的两位小姐,旁敲侧击着,却打听不出什么。也是,她当初也一无所觉,若非道徵大师解惑,只怕她至今仍不得其解。
两人默了会儿,道徵和尚说:“好在沈家姑娘暂时没有大碍,这也算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是啊,多亏……”话语一转,豆苗儿望向道徵大师,眸中蓦地闪过一丝怀疑,“大师倒是消息灵通。”
轻咳掩饰尴尬,道徵和尚顿了顿,为难说:“夫人,其实陆大人前些日子来找过老衲,夫人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实在是老衲近日早出晚归,没顾得上与夫人多作解释。”
豆苗儿望一眼他,不吭声。
“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请夫人见谅。”双掌合十,道徵大师试探地问,“前阵子陆大人命随侍陶平出府办事,不知可否带着消息回来了?”
摇摇头,豆苗儿回:“还没。”
“夫人是否知道他是去哪儿了?”
“不知。”
“是回泖河村去了。”
豆苗儿“哦”了声,等道徵和尚继续说,她确实不清楚陶平行踪,更不知陆宴初令他回泖河村是要做什么。
“其他的,老衲真不知道了。”苦笑一声,道徵和尚劝解说,“其实夫人不必对过往心存愧疚,一切都是因果,没有当初的阴差阳错,怎有今日的因缘邂逅,陆大人不是放不下芥蒂的人,你又何必自寻苦恼?”
豆苗儿别过脸,闷声不语。
有些事,她心底明明清楚,却还是需要缓冲的时间。
正如道徵大师所说,她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陆宴初的心思吗?
恐怕不是……
她就是咬牙死撑着,不想让他知道她曾经的模样是那么的自私与不堪,也不想伤害到他。在泖河村时,她对他究竟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她没办法去计算清楚,虚伪和真实早已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可一味隐瞒,真的就能不伤害到他了?或是伤害更深?
豆苗儿皱眉,想离开了:“这事一天不水落石出,恐怕就还要劳烦大师四处奔波,拜托了。”
“夫人无须客气,依老衲看,一切或许都将要结束了。”神色变得认真,道徵和尚望向窗外,手中串珠在太阳下微微散发出圣洁的光,“世人皆有贪恋,但只要严格的道德标准和律法尚存于世,天下就不会失去平衡。夺福之类的邪术虽打破了这种互相牵制的平衡,却需付出极大的代价。损人德福越多,积累下的因果便一点点增多,一旦超过负荷,那人便会自食恶果,所以……”道徵和尚思索着说,“我们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下一个受害者。”
“下一个?”
“沈小姐若无大碍,那人被逼到绝路,兴许还会再动其它心思,用以抑制夺福的反噬。”
“那我们怎么办?”豆苗儿觉得事情实在是可怕得超出了想象,“那人明明知道自己的下场悲惨,为什么还要去做这样恶毒的事?”
默了半晌,道徵和尚缓缓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自己。
或许世间很多人也曾扪心自问,明知是条不归路,为何还是要偏执地一脚踩下去?
一撇一捺,“人”这一字何其简单,可人心却比世间笔画最多的字都要复杂很多很多……
与道徵大师告辞,豆苗儿心事重重回别院。
有小皇帝坐镇,慕春有了支撑,虽无大碍,可下一个有可能到来的受害者会是谁?
要想阻拦避免,比起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反噬,当然是找到这个作恶的人更稳妥,但上哪儿去找?
不知怎么的,豆苗儿突然想到了赵静书,她的堂姐。
这些年,她一人展翅高飞,飞到了京城,从侯府义女成为了先太子侧妃,连带着赵氏竹雕都如日中天,短短这些年,赵氏早已在京城站稳脚跟,一切都是福缘吗?可她上次见过赵静书,木念珠不是没有反应吗?
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
是错觉,还是……
证据,不管是对或是错,她都需要证据来证实。
豆苗儿左思右想,像被困入蚕蛹,无法理清脑子里紊乱的思绪。
窗外阳光渐盛,还不到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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