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苗儿耐心答:“在曾经很照顾娘亲的孙奶奶那里,娘改日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好呀!”福宝顿时喜笑颜开,十分新奇的说,“娘,这里很好玩,爹在来的时候特地指给福宝看了,那条很长很长的河叫泖河对不对,爹说河里的鱼又肥又嫩,个头也大,而且承诺孩儿明日去钓鱼哦,还说娘你以前……”
“好好喝粥,别说话,当心噎着。”陆宴初猛地打断,眉头蹙起。
正说到兴头上,福宝明显不服气,皱着包子脸嘀嘀咕咕细声细气埋怨:“粥才不会噎着呢哼!”
待陆宴初淡淡的眼神瞥去,他瞬间恢复了老老实实的模样。
豆苗儿在旁看着,心底宽慰。
她不在的日子,陆宴初把福宝照顾的很好。
“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了,福宝有没有特别闹你?”
陆宴初慢条斯理地吃粥:“何谢之有?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
嘴角笑意凝滞,豆苗儿干脆不再说话,福宝没有闹脾气,但他却有。
气氛陡然沉默,福宝吃着粥,一双眼睛轮流在两人身上望来望去。
豆苗儿偶尔回以一笑,不愿他多想。
路途遥远,福宝吃完饭,激动兴奋过后,神情愈加恹恹,困得哈欠不停。
豆苗儿为他洗漱更衣,抱着已经陷入睡熟的孩子躺到木板床上。
盖上薄毯,豆苗儿走出卧房。
陆宴初站在狭小的院子右侧,仰头望月。
今夜星辰璀璨,明日定是个好天气。
豆苗儿立在门槛边,不知该不该过去,陆宴初在生她的气,她怎会不明白?
其实她心中也有满腔疑问,他身上的邪术解开了吗?看他带着福宝千里迢迢过来,应该是解除了吧!没关系,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宋家姑娘养在府邸也没关系,她是他们的恩人。就像她跟他说的,只要再给一点点时间,她就能完全释然,也一定能完全不介意。
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始终安静着。
豆苗儿思忖着打破沉寂:“天色已晚,你舟车劳顿,早早洗漱歇下吧!”
久不闻他回应,豆苗儿转身,想为他去打水。
“赵寄书。”
身后蓦地传来他低沉的轻唤,豆苗儿扭头看他,眸含疑惑。
目光从夜空收回,落在她身上,陆宴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觉得你需要多久才能接受这件事情,一个月?一年?或是更久?”
他问的是宋家姑娘的事。
直直望着他融入黑夜的眼眸,豆苗儿讷讷启唇,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
“给我一个确定的时间。”
“我、我不知道,但……”不知为何,“很快”这两个字她突然有些说不出来。得多久呢?她真的不知道,就想着,一个大疙瘩堵在心里,慢慢地慢慢地变成小疙瘩,再慢慢地慢慢地化为虚无,一个月是不是太短?一年也不算很充足是不是?
陆宴初冷冷看着她,忽地轻笑,唇角微微扬起,像是嘲讽的弧度。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嘲笑她说得好听,却表里不如一。
可世上这样身不由己的事情不是一大堆吗?豆苗儿朝卧房投去一瞥,压低嗓音说,“对不起。”
“你哪里对不起我?不应该是我对不起你吗?”
他话是这般说,可分明不是这个意思,豆苗儿就是怕面对这样的局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扭过头:“陆宴初,这件事我们根本没有谁对不起谁。你有别的选择吗?我有别的选择吗?既然没有别的路走,我们又何必彼此伤害?你以为我心里就很好受吗?你难道想让我留在府邸看着你们洞房花烛夜吗?我不过是想出来喘口气,等心里舒坦了就再回去,这样也不行吗?”
“我以为……”顿了半晌,陆宴初嗓音多了丝黯哑,他自嘲地摇摇头,“我以为,你连福宝也不要了。”
“怎么可能?”豆苗儿立即回呛,“我信里说了,只是回来看看。”
“你的话我敢都信吗?”
目目相瞪,豆苗儿抬袖擦去眼角的泪痕。
陆宴初胸口起伏,深呼吸数次,再度冷笑一声,偏头不看她说:“就你这心性,怕是老了都还记恨着。”
“谁会这么小气?”
“能不能小声些。”
豆苗儿懊恼地咬唇,怪自己太激动,还好福宝没有被吵醒。
面色依旧难看,陆宴初猛一拂袖,心有余怒说:“宋家姑娘原封不动退回,我将承郡王捉了回来,并找皇上借了两支铁林军日日夜夜轮流值守,如今他就封锁在翰承院,铁林军威名你应该听过,有他们在,任一只蚊子也别想从里面飞出去。”
闻言震惊地愣愣望着他,豆苗儿复杂地开口:“你能下得去手吗?”
“我能。”语气笃定,视线在对上她的那一刹,陆宴初收回了目光,“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这份愧疚我背负得起,但如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杀他。暂时就将承郡王养在府中,等以后再说。”
豆苗儿垂眸不语,杀一个无辜的孩子,说起来不算难事,可真当下手时,才知那种罪恶感有多可怕。
她不愿让自己背负这样的心结,但也不想推给陆宴初。
“宋家姑娘……”
“赵寄书。”遽然喝断,陆宴初厉目攫住她,暴怒吼道,“只要你能堂堂正正心甘情愿说出‘不在乎’这三个字,我立马娶她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