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会选择接手买这种老小区的,很多都是习惯了住老城区但是家里又被拆迁的,尤其这个小区小户型多周边有菜场医院和公交站,那些和子女分开住的老人家就比较中意。
年纪大的人没事做,就喜欢每天聚在一起,用老年卡乘公交去老远的菜场抢便宜菜啦,一大早往各个公园去占场晨练啦,要不就是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而新住户和老住户不同的是,他们对这个小区的人是没有太深的感情的。
唐颂站定脚步。有些人,有些事,虽然可能被记忆尘封起十几年,可一旦打开蒙住它的那层纱,一切就都那么清晰地浮现起。
那群老头老太中间,有一个四十多五十模样的中年妇女。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单薄的身躯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薄棉袄,头发显然已经烫过很久没有什么型了,她露出谦卑而愁苦的微笑,似乎在说着什么。
唐颂有一张压箱底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父亲开朗英武,穿着笔挺的警服;照片上的母亲漂亮妩媚,穿着贴身合体的旗袍。那时候的唐颂,常常骄傲着跟小伙伴吹牛,说她爸爸是最帅的,妈妈是最美的。
原来最无情的不是当年抛弃她的母亲,而是时光。原本那么光鲜亮丽的美人,迟暮之后,也变得普普通通泯然众人。
看起来,当时一心要去追求所谓幸福的母亲,并不是过得很幸福。
看你过得不开心,我也就放心了。唐颂心中不知为何浮现上这句话,然后,她嘴角带着笑,又重新挪步上前。
唐颂脑海中浮现出晏无虞的脸,想象着老板是如何始终维持无表情的,学不到精髓,依样画葫芦还是可以的。
随着她的临近,那几个说话的人都注意到了,表情有同情,有好奇,有幸灾乐祸,有纯粹看热闹的期待感,而那个母亲,则双眼噙泪嘴角抽动,目光紧紧盯着她。
唐颂给予了演出团关注,状似平常地打招呼:“王奶奶,李奶奶,周爷爷,赵奶奶好,都吃过午饭啦?”
她没有忽略中间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和记忆中的人重合时,唐颂的心狠狠抽动,她只是在宽大的运动服中紧紧握住了拳,而脸上只带着一些茫然和好奇。
“糖豆!”那个女人开口了,声音颤抖,人还朝着唐颂跨了两步。
“啊?”唐颂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被吓到了一些,“那个,这位阿姨你好,看着有点面熟啊,你认识我?”
“我!我……”女人泪珠儿跟不要钱似的滴落下来,随即冲上来抱住唐颂的手臂:“我是你妈妈啊!你认不出我来了吗?”
唐颂很想继续演戏下去,可那一刹那,奔腾的情感让她有些冲动。失去父亲的痛楚,被母亲嫌弃的失落,被抛弃的痛苦,这么多孤苦伶仃的日日夜夜,别人同情和嘲笑的目光,生活的折磨和压力,早就把一个小女孩折磨地遍体鳞伤。
有谁知道她要多努力,才能成长为今天这样阳光的模样?
唐颂用手掰开女人的手,冷静到近乎冷漠:“这位阿姨不好意思,我爸十五年前去世后,我妈就抛下我改嫁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没有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