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程湛兮郑重地接过来,不由自主地咧出大大的笑容,说:“谢谢。”
许是她的欣喜若狂感染了女孩,这个一直沉默孤僻的女孩唇角微弯,浮现一个极浅淡的笑容,稍纵即逝,像一现的昙花。
就这样,程湛兮和小哑巴成为了朋友。
她背着画板去山上写生,小哑巴就在她后面看着,一开始站得远远的,后来离得越来越近。到最后她坐在画架前方,两只手捏着衣摆,紧张地攥成拳头,瓷白的脸颊泛着不自在的红晕。
程湛兮拿着画笔,笑道:“别动,很快就画好了。”
年岁还小的程湛兮没有学太多绘画的技巧,全凭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她把画完的画给小哑巴看,小哑巴很认真地收起来,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程湛兮忍不住轻轻牵了一下她的手,很凉,很小。
程湛兮学了简单的手语,可以和小哑巴交流了。
你好,谢谢,去山上吗?我喜欢你,和我一起玩,我送你回家。
每天乐此不疲。
她送她进家门,听到里面的人喊她“默默”,和她住在一起的是个中年妇人,长得有点凶,对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包括人见人爱的程湛兮,也从未进过她家的门。
暑期结束了,程家派管家邓叔来接程湛兮回家,程湛兮去和小哑巴道别。怕街坊的小孩再欺负她,她挨家挨户上门告诫那帮小孩,还让爷爷奶奶帮忙看着点,每次打电话都要问妹妹怎么样了?
临别前,她答应默默要送她一幅画,真正的像她的画。
可惜没有再见面的机会,那幅画成了永远实现不了的诺言。
一个学期还没过完,爷爷奶奶说默默搬走了。
人去楼空,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如果是一般的儿时同伴,程湛兮早已不记得对方。但默默是聋哑人,她搬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程湛兮总是想起她缩在角落的样子,她木然的眼神,她身上经常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伤痕,她送了她一束野花,她很轻很轻地笑起来的样子,像一现的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