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白奇伟虽然大是心动,但如果不是那位父执辈后来还有一番话,他也还不会有接下来的行动,因为剧毒,氰化物就是剧毒之物,万毒辟易,对现代人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
令得他有接下来的行动的主要原因,是那位父执,在解释了紫金藤之后,忽然喟叹:“我在蛮荒时,曾见过一柄小刀,刀长七寸,刀鞘竟然是一截紫金藤,这已是稀民奇珍了,更不得了的是,以藤为鞘的小刀,十分细小,竟是缅钢铸成的,小伙子,你们自然知道缅钢是什么了?”
当时听的人,包括白奇伟在内,都连连点头。
他们都是学武之人,自然知道缅钢是什么样的宝物。
白老大曾精心研究过这种精钢,用现代冶金学、金相学的观点来研究,用精密的仪器来分柏,在实验室中,完全按照缅纲的成分去炼制,发掘出缅钢的最大特点,是含碳极低,低到接近零──和他一起作研究的一些科学家,怎么也难以相信在云贵、缅甸、寮国边境生物的苗人和瑶人,用接近原始的炼铸设备,而可以生产出这样优秀质量的钢来。
可是白老大的研究还是失败了,他得到的,只是仿制的缅钢,而不是真正的缅钢。真正的缅钢,有它十分神秘的一面,不是现代化的设备所能完成的,据说,需要炼铸者本身鲜血的配合,才能达到目的。
(干将莫邪铸剑,甚至需要牺牲生命。)
缅钢的特点是疑利无匹,而且,延展性极强,可是铸成十分薄的薄片,也就可以随意弯曲──一般的说法是,它是柔软的。
用缅钢铸造的兵器,自然是学武之士梦寐以求的宝贝。虽然说火器盛行之后,再好的缅钢刀,都不如一柄手枪。可是缅钢毕竟是难以一睹的宝物,所以当时那前辈一说,那些青年,便自哗然。
后来,有一次,白奇伟把那位前辈所说的,说给他父亲听,白老大听了之后,嗤之以鼻:“哼,那人的见识真浅,一柄缅钢匕首,用紫金藤作鞘,那算得了什么,还有整柄缅钢剑的哩。”
白奇伟当时,听过就算,直到那天,在大酒店的门口,看到了那个中年人手中的紫金藤手杖,他才心中陡然一动,想起这莫非是一柄杖中剑?如果剑又是缅钢的话,那真是惊天动地,非同小可之至了。
白奇伟那时年纪轻,很有野心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超越他的父亲,青出于蓝一番。而这样一件非同凡响的宝物,对他的诱惑力之大,也可想而知,所以他在一瞥之间,不到半秒钟,便已经决定了要将那中年人的紫金藤手杖,据为己有。
(早已声明过,事情发生的过程,只是三到四秒钟,可是叙述起来,却需要相当篇幅——可不是吗,到现在为止,才不过半秒钟,已用去接近四千字了,而且还是十分潦草简单,不是详尽的描述。)
白奇伟那时,只是一个人,并没有和白素在一起。如果和白素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会至少和白素交换一个眼色,才会采取行动,而白素也必然会阻止他,那么以后发生的事,自然也大大不相同了。
白奇伟几乎是一决定了要下手,就立即出手的,他使用的工具,十分独特,是他自己创制的,那是一只如同乒乓球大小的圆球,里面有极强力的弹簧,一按机钮,就会有一股细钢丝,电射而出,细钢丝的一端有一个小钩,所以钢丝可以缠住物体。
这件别出心裁的武器,十分厉害,白奇伟也真的下了苦功,练得十分纯熟,能放能收,而且准头十足。
他一起了意,便已将钢丝球握在手中,脚下并不停步,就在他和那中年人擦身而过,那中年人扬起的手杖,还没有垂下来之际,他一翻手腕,钢丝已激射而出,一下子就在手杖上绕了三个圈,白奇伟再一扬手,便把手杖自那中年人的手中,夺了下来,向半空之中,直飞了起来。
白奇伟在出手之际,早已看好了地形,他知道一出手,必然能得手,他身子已转向左,准备钢丝一缚住了手杖,他就向左窜去,同时,收回钢丝,把手杖带回来,就可以伸手握住手杖了。
他的盘算,十分精确,而且,一开始,也真的恰如他所算,可是就在那时,出了意外。突然之间,只见一条黑影,如鬼似魅,迅疾无伦,陡然腾空而起,扑向被钢丝夺走,飞向半空的手仗。
白奇伟刚看出那是一个人,绝认不出那是什么人之际,那人已双手齐伸,抓住了手杖,他的右手,抓在杖头上,只听得“铮”地一声响,一道蓝殷殷的光芒,闪了一闪,那人身在半空,已从手杖之中,抽出了一柄细而狭窄的长剑出来。
白奇伟一见杖中果然有剑,心头狂跳,他应变也算是快绝,陡然一振手臂,把钢丝向外甩去——那人左手仍握住了手杖,白奇伟想借那一甩之力,把那人抛向半空,再设法对付他。
可是,白奇伟这里,手臂才向上一振“叮”地一声,在半空中的那人,手起剑落,已一下子就把钢丝削断,白奇伟的那一甩之力,全无了着落,那令得他下盘不稳,一个踉跄,几乎没有直滚跌下石阶去。总算他武功根基好,一只脚向后,踏住了下面的一级石阶,就已把身形稳住。
而当时,发生在他眼前的事,他所看到的情形,事后他回忆起来,仍然不免摇头,表示不能相信。
他看到的是,那人一把手杖夺了出去,身在半空,一个翻身间,蓝光一闪,已然还剑入鞘,身子已落了地,面对着那中年人,单膝跪下,双手捧着手杖,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奉给那中年人。
白奇伟也直到这时,才看清那人就是在大汽车之旁,打开了车门,恭候那中年人上车的那个人。从他的行动来看,这个身材瘦小如猴的人,分明是那中年人的仆从小厮之流,可是身手竟然矮矫捷到了这等地步。
那中年人在这时,却不伸手接杖,只是抬头,向白奇伟望来。
白奇伟在那时,虽然不致魂飞魄散,但是却已知道,万万不能再停留,连停多半秒钟都不能。
他本来就是u准备向左边撤走的,所以就势,身子斜刺里窜出去,一下子就处身在十公尺之外,这才全转过身去,虽然狼狈之至,但总算全身而退。
离开了之后,白奇伟想起刚才的情形,兀自心有余悸,他找到了白素,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白素看到他神情仍然十分惊悸,想要取笑他几句,但又怕他老羞成怒,所以只是抿着嘴笑。
白奇伟叹了一声:“惭愧,那飞身而起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竟然没有看清,更不知道那中年人是什么来历,真气人。”
白素有了一个提议:“问爹去。”
白奇伟正有此意,白老大见识广,可以有答案,不过他叮嘱了一句:“千万别把我夺剑不成,落荒而逃的事说出来”
白素扬起手来,和白奇伟击了一掌,算是应允。两人一起去见白老大,却正有两个人在向白老大报告一事,这两个江湖人物,神色凝重,一个道:“紫金藤的鞘、缅钢的剑,真有这样的宝物。”
白素兄妹一听,互望一眼,立时不出声。
白老大的反应,却十分平淡:“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没有什么希罕。”
白素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越是心里想要什么,表面上就越是装成若无其事,这时,她心中也一动,心想若是能把这宝物弄了来,博父亲一粲,也大是佳事。
另一个江湖人物道:“在大酒店门口,有人见到有人出手抢剑,可是失败了,剑主人的一个不知是什么人,身手奇佳”
白奇伟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在江湖上,事情竟传得如此之快,他只好祈求没有人看清楚他的面目,不然,可丢人之至了。
白老大仍是淡然:“哦。能有这种宝物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人物,那出手夺剑的是什么人,也未免太不量力了,全身而退了吗?”
那江湖人物道:“看到的人隔得远,没看清是什么人,倒是一击不中,就飘然远扬了。”
白老大“哦”地一声,到这时,才向白素兄妹望来,白奇伟心虚,有点不自在。白老大道:“江湖上能人异士极多,绝不能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就任意胡为,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素应着,走近去,问道:“爹,真有那样的宝物?两样那么难得的东西,竟会凑在一起。”
白老大像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白奇伟这时,也定过神来,他问:“爹,你以前曾告诉过我,有这样的缅剑,可就是那一柄?”
白老大懒洋洋地道:“我告诉过你们不知多少事,哪里记得那么多。”
白素兄妹两人,都看出父亲不是很想提这些事,所以不再问下去,倒是那两个江湖人物在问:“那剑主人,是何等样人?”
白老大不耐烦地一挥手,声音也不怎样客气:“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