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如此,便只有寻找制衡之道。若要震慑皇后及诸侯,非手握十万以上重兵者不可为。”
“十万?”长公主皱眉,想了想,忽而面色一变,“你是说……秦王?”
我颔首:“正是。”
室中倏而安静下来。
长公主定定看着我,似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王虽为圣上忌惮,但如今之势,可以一己之力抗衡皇后及诸王者,唯有秦王。”我说,“只要秦王来雒阳,无论皇后还是诸侯王,必然因忌惮而不敢轻举妄动,如此,至少可保雒阳及内宫无血光之患。”
长公主道:“话虽如此,若秦王挟天子自立,岂非又是一个荀尚或皇后?”
“就算如此,长公主亦不会吃亏。”我说:“秦王就算有野心,也并非贪婪无谋之辈。他在辽东掌兵七年,若要弑君自立,早已攻来。而他安分至今,何故?乃是他亦知晓名正言顺之道。古往今来,仅凭兵马篡位者,鲜有善终。且当今天下诸王侯国皆养兵,一旦有人开了以武篡位之例,则动乱之始,他便是得了雒阳,亦不得不陷入四方征讨不得安宁。孰利孰弊,秦王自有计较。秦王若想坐稳天下,便须得尊者出面为之正名。公主但想,到了那时,他当求助何人?”
长公主目光隐动。
“你是说,太后?”
我颔首,笑了笑,道:“且据奴婢所知,秦王尚且无嗣。公主可想过,他得了天下,又传给何人?”
长公主不明所以:“你何意?”
我说:“据奴婢所知,桓氏及沈氏仍有好几位未许人的闺秀,皆知书达理,才貌出众,正是秦王妃的上佳之选。有太后和董贵嫔在,此事当是不难,想来秦王也必是乐意。”
长公主看着我,少顷,笑了起来。
“云霓生。”她看着我,意味深长,“想不到你竟想得这般长远。”
我谦道:“此乃上天所示,奴婢不敢居功。”
“可一旦到了这一步,圣上又将置于何地?”
“到了这一步,圣上已是不可指望。”我说,“此既为下策,便是只为后路而计。公主乃聪慧之人,识时务者,自当有所取舍。”
长公主神色无波无澜。
“此事重大,容我三思再议。”说罢,她却看着我,“你先前说此策有好有坏,坏处又是如何?”
我叹口气,道:“所谓坏处,便是此事毕竟算及天子,即便成功,也要伤桓府福泽。”
长公主一惊。
“若要破解,也并非无法。”我说着,神色惴惴,“便是须得将奴婢除去籍名,放归原身,以撇清与桓府的关系。如此,方可将罪孽转到奴婢身上,由奴婢往祖灵前祭告供奉,请求赎罪。”
长公主松口气,随即和颜悦色:“这你放心,霓生,若此事可成,你乃是首功;便是去赎罪,你也是桓府功臣,我必不亏待于你。”
我面露难色,嗫嚅道:“可奴婢离开了府中,在外面便无依无靠,如何生活?”
“我说了不会亏待你,便说到做到。”长公主道,“云霓生,你莫非以为我会诓你?”
我忙道:“奴婢不敢。”
长公主满意颔首,揉了揉额角:“今日之言,到此为止,你说的我都知晓了,去吧。”
我应下,行礼退去。
第68章 谢妃
当日夜里,我十分忙碌。
长公主离开浮屠祠之后, 过了一个时辰, 我又悄然潜入,将金子取走。
二百金着实沉重, 足有一百斤。我分了数次,才终于搬完。
第二日, 我睁开眼时,日头已经高照。
待我去到后园, 公子已经在练骑射。
青玄在一旁服侍, 不满地说:“霓生,你近来总睡迟。”
公子却并无愠色,策马到了面前,下了马来。虽是深秋, 他也已经大汗淋漓。他扯开单衣的领口, 从青玄手中接过巾帕, 一边擦着汗一边看我,揶揄道:“醒了?”
我将目光从他汗津津的脖颈上移开, 道:“公子, 我染了些风寒, 昨日又劳累, 故而睡得迟了些。”
“嗯?”公子眉头微微蹙起,“现下如何?”
我忙道:“昨夜睡了一觉, 已是无妨。”
公子看着我, 片刻, 颔首:“若还是觉得不适,便让人去请医。”
我讨好地笑:“多谢公子。”
公子不多言,让马夫将青云骢牵回去,径自回院子里更衣。
给他将衣袍穿上的时候,我忽而发现外袍穿在他身上,袖子竟是有些短。
我将那外袍比来比去,未几,明白过来。他今年以来,身量又长大了些,最明显的就是他的个子长高了,肩膀也长宽了。我站在他面前,要想看到他的眼睛,须得昂头。
“怎么了?”公子察觉了异样,问道。
我说:“公子怎长这般快?”
公子:“……”
我叹口气,将手中的衣服给他看:“这衣服是去年新制的,公子还未穿过几回,今年就穿不上了。这般好的料子,扔了着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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