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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肉乎乎的小手才刚掏出来,甚至连圆饼的酥皮都没碰着,就被身后陡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多谢姑娘好意,但她坏了牙,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荆微骊瞳仁瑟缩一瞬,抬头望去。
少年郎一袭白衣,似松若兰,气质清俊。
鹰眼锐长却不锋利,反而笑眯眯地回看过来,二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撞在同一处。
周遭有风掠过,将女孩儿的乖巧呼唤送进耳蜗深处。
“少戈哥哥。”
少戈?
荆微骊瞪大了眼睛,终于回过神,心脏猛一震。
眼前这位俊俏得令人挪不开眼的白衣郎君,不是她梦中的裴少戈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本文第一cp粉头子来啦!!!
千重翠
◎人比花娇◎
月光一如既往的柔和。
一圈圈朦胧的光晕围在它四周,不真切的美感在无声中泛滥成灾。
裴少戈不算稀罕地登了北越王府的门。
入夜时分的王府静谧如斯,越靠近内院越是如此,到最后竟然连小厮的走路声都久久听不见。唯一剩下的,也就是王府主人懒洋洋磨墨的细碎动静。
好奇地看了眼他手边还未完成的丹青画,裴少戈笑得无害:“大晚上还要作画的,除了你樊封,全荷京怕是也数不出来第二个了。”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也就是瞥了眼鲜花饼的眼眸又沉下去几分:“东西拿走,别脏了我的桌子。”
“别啊,”裴少戈扶额,满脸无奈:“说来也有意思,今日我带阿檀上街,那丫头一闻见糕饼香气就走不动路,竟然还遇见了荆太师家的三姑娘,这半斤的鲜花饼便是她送的。”
“送给你的?”樊封皱眉,不自觉抬高了音量。
没发觉到不寻常,裴少戈继续说:“给阿檀的。谁让她流口水被人家姑娘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府虐待她了呢。”
原本因情绪起伏惊起的眼睫又垂下去,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淡漠孤傲。
裴少戈还在不停地说:“我不好意思拂人家姑娘好意,就把花饼收下了,但阿檀又实在吃不得,才特地给你送来。左右你比我爱吃这类点心,就当我借花献佛了。”
房间内响起一声短而快的笑,轻描淡写地划过。
画中墨林已经完成大半,狼毫笔却还没停歇,笔走龙蛇间蕴着独属于握笔人的力道。
都说绘画是极有风骨的文雅之事,可到了他身上,却不难品出难以言喻的野性,宛若雪山之巅的狼王心血来潮用爪子碾碎百合,锋芒毕露,但又寻了体面的由头。
“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出声。
“别这么着急赶人啊,还有话没说完呢。”
裴少戈不满,不经意间想到白日里的那一幕,眉宇间又染上一层缱绻色彩:“说起来,那荆家三姑娘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也难怪京中不少酸书生都喜欢为她作诗。”
樊封在为墨水竹林作最后一笔,头也不抬,淡淡应道:“知道,见过,甚美。”
随着他话音落定,房内突兀得陷入安静。
樊封倒是没多想,待收笔后看去,只睨见裴少戈脸上未收尾的错愕与震惊。
他吓了一跳。
因他方才简短的六个字。
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樊封又问:“怎么,你见过比她更美的?”
裴少戈囫囵地敛神,满脸都是不知道说什么的迷糊:“这倒是没有,只是实在是稀罕,你一个平日对人对物都只给三分颜色的人,居然会夸一个相交平平的小女郎。”
临末,他还特地咬重语气,添了句:“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一言不合就给陛下摆脸色的北越王殿下吗?”
斜他一眼,樊封冷不丁回击:“比不得裴世子有薄面,出个门差点被绢帕活埋,那日沾在你身上的香粉洗了多久才掉来着?”
裴少戈:“……”果然,不能随便惹这匹记仇的野狼。
没在王府多待,又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关切,裴少戈就带上遮面的斗笠走了。
赶得巧,客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淅淅沥沥下了场丝丝小雨,将院子里的梨花打落大片,一面靡丽的花毯浮现出形。
在桌案前站了会儿,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抬起手臂,指尖对准了那包白嫩嫩的鲜花酥饼。
大手粗粝,厚茧与不计其数的疤痕交汇,偏偏指肚又捏着块一碰就掉渣的点心,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他一板一眼地咬了下饼皮,薄薄的一层不禁吃,自然而然地吞进了大半口馅料。
甜腻又软烂,让人分不清这股子劲儿究竟是何时把他勾起来的。
只吃了一口,他就锁着眉心将剩下的鲜花饼丢开了。
低声自语:“太甜,甜得牙酸。”
这时候,红木门杦外咻地出现一道人影,他脚边还随了几瓣残花。
', ' ')('“主子,您要的东西来了。”
樊封敛神,让他进来。
一身黑的下属不敢耽误,捧着手里的画轴大步流星。若不是提前看过,他当真以为王爷火急火燎地是让他去拿什么军事机密回来。
画轴被平铺在桌案上,一幅精巧动人的仕女图跃然纸上。
图中女子年轻貌美,一双桃花眸春色潋滟,黛色眉点绛唇,耳垂一颗小痣,一颦一笑皆是不自知的艳色。她着了身云门青,明明是套淡雅素净的裙,穿在她身上不仅不突兀,反倒是平添抹勾魂气儿。
仕女图没有署名,只能看出树后的梨花树栩栩如生。
大手在半空中虚虚抚过,生怕惊扰了画中娇娇。
没扼制住心里头的欲念,他突然有些好奇,好奇那只胆子丁点儿大的猫,是如何哄得裴家那个贪嘴又爱装可怜的小屁孩。
想来同撞见他杀人那日的大气都不敢出泾渭分明罢。
樊封的眼中划过刹那间的满意,嘴角的弧度被刻意压住,连寡淡的语气都不让人品出端倪:“做的不错。”
下属不敢多言,但还是没止住好奇心,目光悄咪地在图中女郎上掠过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些许眼熟,仿佛曾在哪里见过般。
但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他按下去了,毕竟能让主上挂念的画中仙女,他如何有福分窥见真容呢。
这样想着,他刚准备问问接下来的任务安排,可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他错愕地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等等,刚刚王爷是不是笑了?
是在笑对吧!绝对是笑了!
震惊大踏步过去,鸡皮疙瘩又急匆匆蔓延全身,老实人也不敢多出动静,着急忙慌地就溜了。
一出门,就看见等了自己很久的同僚从另一边走过来。
对方手里还揣了只鸡腿,正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一副见鬼的样?”
吞咽一口,连带着方才见到的一幕悉数咽下去。
他想了想后,认真回答道:“王爷他,好像中邪了。”
—
日出东方,黄鹂啼春。
荆微骊坐在四四方方的八脚凳上,纤细的雪腕小幅度地摇晃,食指与拇指的指肚捏着柄团扇,慢悠悠地给自己送风。
她自幼便体质特殊,同一时令下要比旁人更惧热,每每挨到春夏,总是扇子不离手。
加上女儿家爱美的天性,扇面的绣纹花色也各不相同,从九转凤尾蝶到姹紫嫣红的山茶王,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炷香前,她同父亲说了与章兰尽退亲一事。
父亲的反应在意料之中,除却不可思议,更多的还是不解和疑惑,实在是不明白这场谈妥好几载年岁的婚事是哪里惹到了她,竟然一声不吭地就猛地要说退亲。
被她一句话头疼了好久,荆太师脑袋难受地都坐不住,只说让她再考虑考虑就先出门去院子里自己冷静去了。
“我哪里需要考虑呢……”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她放下团扇,红唇不自觉嘟起丁点儿。
心觉坐等得无聊,她把双腿的膝盖并在一处,双脚却不安分。脚后跟紧贴地面,脚尖抬了起来,自娱自乐地左右乱晃。
很快,荆太师拂着宽大的袖口从外面回来了。
不等她说话,荆太师就皱着眉先一步开口:“阿骊啊,你若是觉得兰尽那孩子近日来公务繁忙冷落了你,你大可以同父亲说,父亲去替你教训他,可不能动不动就把解除婚约拿出来说嘴。”
听完父亲的话,荆微骊无力地笑出来。
感情父亲竟然只把她深思熟虑许多日得出来的想法当成了女儿家耍脾气的说辞,还觉得她之所以这样说是没有被章兰尽哄着供着,她是那么幼稚又意气用事的人吗!
怕父亲再说出来什么越想越歪的话,她赶忙说:“爹,您真的想错了。并非是女儿耍性子,是多番考量下,那章兰尽实属算不上良配,女儿不愿嫁了。”
荆太师愣神,连着眨了眨眼,面上一股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清澈:“为何如此说?”
毕竟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突然听到有人这么驳击他,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舒坦,但更多的还是怀疑。正是因为知道自家女儿不是擅长言谎的性子,他才心底更为发惑。
深吸一口气,荆微骊在短暂的无声中做好了决定。
小小的拳头攥在膝盖上,眸光坚定,她缓缓吐字:“父亲,我接下来说的话您听了可能会觉得难以接受,但句句属实。”
难得在这张素来娇气的小脸上看见如此正经的模样,荆太师也意识到了之前的严重性。郑重地点点头,便听见自家小女儿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一大堆话。
他竟不知,那表面光风霁月的章兰尽,私底下竟然如此不修边幅!
不仅在一年内就要了四五个婢子的身,甚至其中两个都前后怀上了孩子,按理来说既然有了孩子那就应该好生养起来日
', ' ')('后做个妾室,可这章兰尽不仅不做如此打算,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人活活虐待致死。
实在是可恼可恨!
“父亲眼下可知,我为何执意退婚?”一直细细观察着父亲的神色,随着后者逐渐紧锁的眉心,荆微骊心里的石头反倒是一点点松下来。
荆太师又问:“可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这可都是高门丑事,怎会轻易传到你耳朵里?”
有关章兰尽的这些事都是她在梦里用另一种方式亲眼所见,可这个牛鬼蛇神的方式自然不能直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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