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眉,睁大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像要窥清他的真实想法。
他也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纠纠缠缠成一线,气氛胶着,酒香袅袅,趋向升温的空气中凝出一丝暧昧。
他身后是疏星缀成的黯黑夜景,暖柔轻风拂动纱帘,掠过她的脸颊,犹如一个似有若无温软的吻。
不知是谁先吻了谁,纸张散落一地。
淡薄的气味铺天盖地来势汹汹,他无休止地流连于她唇间,利齿咬一下,又似给甜枣般吮一下。呼吸交缠,她背抵着沙发,身前是他,如困兽,无法挣脱,无法逃开。
她希望他继续,又矛盾地希望他停下,夜渐深,一丁点声响就会传至墙那边的人们的耳中。
他在这时松开她的唇,高挺的鼻梁不经意蹭过右脸,鼻尖微凉,呼吸温热,一冷一热的强烈反差激得她打寒噤。
“喝了酒?”他在耳边问。
他也像酒,她嗅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恍惚间已有三分醉意。
她偏过头,推了推他:“不喝不敢来找你。”
他会错意,收回搂住她腰身的手,在沙发另一头坐定,黑湛湛的眼珠一转,好巧不巧瞥见她大腿上的掐痕,红的红,白的白,心漏跳一拍,他忙错开目光。
莫行尧掩饰般地笑着调侃:“你天不怕地不怕,也会不敢?”
林初戈没接话,他没继续,她安下心来却觉得空落落的,若有所失。她自恃长得漂亮,身材不差,即便无法搅乱一池春水,也有把握撩动一人春心。
斜溜一眼他腰腹以下的部位,她暗自迷惑,是她不行,还是他不行?抑或是这十年来他受的诱惑太多,一般女人入不了他的法眼?
把话挑明,又显得她饥渴如狼,连隔音效果的隐患也不顾,遇见一个外形不错的男人就抱着不撒手;不问个究竟,她又对自己产生质疑。
踌躇一会,她索性握住男人的肩胛,吃力地将他推倒在沙发,随即坐了上去。
他猝不及防,勾唇笑了笑,辩不出褒贬:“还有什么事你不敢做。”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莫总听过这两句诗么?”她不接茬,满心想知道到底是谁不行,挑衅地扯出一抹讥笑,“您三十不到,腰间的‘剑’就不行了?”
他静静地同她对望,俯瞰的视角愈发显得他眼眶深陷,鼻直且挺,眼神锐利幽深,如同伺机而动的豹子。
她从未以这个角度看他,心脏锣鼓喧天怦怦直跳,有些后悔,骑虎难下莫过如此。
双方以特别的姿势对峙着,没一人动,也没一人发话。
“咚咚咚。”
三声敲门响打破僵局,他们同时匀出目光看向大门,来人是方苓,怀中抱着一大袋零食,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
俨如被抓奸在床,林初戈脸上火烧火燎,慌手慌脚跳下沙发,撑着沙发扶手站稳,声音低如蚊鸣:“方苓,你怎么来了……”
“我就想看看你在不在莫行尧的房间,没想到门没关。”方苓不羞不臊,咬了口苹果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骑他。”
莫行尧保持着仰躺姿势,平淡地道:“近墨者黑,方小姐害人不浅。”
☆、第11章 别城两日(3)
一大早方苓就把林初戈叫醒,开着她的小桑塔纳来到阙城城南的一座寺庙,说是听同事念叨在这里许愿一定灵验。
来寺庙的人还不少,到处可见烧香拜佛的人,烟熏火燎,檀香幽幽。
方苓虔诚地跪在神龛前,小声道:“赐我个有钱有大器的男人让我好交差。”
旁边跪着一对夫妻,双眼紧阖,口中念念有声,细细听辨,才听清他们是在求子。
待那对年轻夫妻走后,方苓说:“要孩子干嘛来庙里,回房呀。”
林初戈恹恹欲睡,见她在我佛前还这般厚此薄彼,撒起起床气来:“那你要男人干嘛来寺庙,去勾栏呀,窑哥儿虽然没钱,但有‘大器’,包你夜夜满足。”
方苓一噎,转头合拢双手叩神拜鬼。
日光渐露,一柱蜜色的光照射在硕大的鎏金佛像上,光彩熠熠,看得人头昏眼花。
林初戈哈欠连天,她母亲过世,父亲是何人不知,工作有,存款有,烂桃花一捧,忆及好友谢慕苏愁眉苦脸地同自己抱怨恋情,默念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
离开寺庙时,方苓试图扳回一局,眨着晶莹的圆眼睛说:“昨晚真对不起。你空窗多年,好容易才有一次滋阴补阳的机会,还被我给打断了。”
林初戈心笑她幼稚,没作声。
方苓继续道:“你们昨晚亲密接触那么久,莫行尧却像死人一样没什么反应,男人的那活计要是该硬的时候硬不了,就跟赘肉没两样吧?”
她音量不高不低,一男人经过时侧目看她们一眼,眼神难掩鄙夷,十有八九在心里暗喊世风日下。
林初戈打定主意不理她,慢吞吞地下台阶,寺庙建在半山腰上,须得爬下螺旋式的青石阶,才抵达山脚。
初秋的天气仍有些炎热,下了山,两人满头大汗,林初戈拉开皮包翻找纸巾,手机恰恰响了。
无需猜就知道是日理万机的莫总,她一边让方苓开车,一边接通。
“在哪?”
语气不咸不淡却令她心头蹿火,他就这么肯定她会去?她不记得自己昨晚答应过他。倒是他,一觉醒来又忘记发生过什么,两人的关系一成不变,她总是在做无用功。
“路上。”撂下语焉不详的二字,她掐断电话。
邻座的方苓斜她一眼,道:“你们俩进展的怎么样?”
“不怎样。”林初戈说。
纸巾被额前的汗水逐渐氲湿,如同过分稀释的面糊。凉风吹进来,体内热度随水珠一同蒸发,手心竟冷得像在冬雪天。